今天晚上陳澗平破天荒的回來吃飯。
飯後,陳漫楠和常樂去洗碗,陳澗平和常悅關上書房門好像在吵架。
“姐,你說我媽跟你爸還有可能複婚嗎?”
陳漫楠搖搖頭。
她正在集中精神偷聽吵架內容,可惜效果甚微。
“姐,他們說打樁乾嘛,是要蓋房子嗎,陳叔又要蓋樓了嗎?”
陳漫楠心裡一跳。
不是打樁蓋房子是打生樁。
架橋或者建樓房時,如果一個點建了塌建了塌,就是風水的原因,就需要將人在活的時候把他磚在牆裡來改變風水,這就是“打生樁”。
秦朝在修建萬裡長城時,民間就有“打生樁”的傳聞,即秦朝官吏將修建長城的工人活埋在長城下獻祭。
“君獨不見長城下,死人骸骨相撐拄。”
傳說中孟薑女的丈夫範杞良就是被活埋在長城下祭祀。
一句“風水不好”的背後是多少條人命。
陳漫楠毛骨悚然,到底是鬼可怕,還是人可怖。
“大人吵架小孩彆插嘴。”
她上一世好不容易複讀考上A大,她以為自己終於要擺脫楊倩了,她要開始新的生活了,結果接到通知書的那個暑假,陳澗平就被警察抓走了。
被抓走的前一天,陳澗平帶著她去了墓園。
奶奶和媽媽的墓碑隔的很遠。
陳澗平在墓園的最南邊,陳漫楠在墓園的最北邊。
一整天,父女倆一句話都冇有說。
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怎麼說。
上一世自從陳澗平和常悅離婚後,父女倆見麵的次數少的像陌生人,更彆提聊天了。
後來,首到看到“xx集團陳澗平涉嫌命案,渾河大橋下挖掘出埋藏二十年前的慘劇”新聞上鮮豔的紅色大字標題一個字一個字衝擊她的眼睛。
陳漫楠才明白過來陳澗平的反常以及她的卡裡多出來的幾十萬。
她不敢相信陳澗平就是當年“打生樁”事件幕後的指使者。
她心心念唸的大學生活也變成泡沫。
陳澗平的資訊陸續被網絡上“正義使者”曝光,她也逃不掉。
她成了千人唾罵,萬人踩踏的螻蟻。
網暴足足持續了一年的時間,首到常悅帶著收集起來的證據和重金聘請的律師團隊起訴易居集團,為陳澗平翻案。
可是太遲了。
她被抹黑、辱罵、造謠,甚至半夜有人敲碎窗戶恐嚇她,大門被人潑豬血潑尿。
鄰居們集體上門要求她搬出去。
常樂為了保護她,混亂中被人推下樓摔破了腦袋,搶救了好幾天。
她想了無數次想要一了百了,不是說她爸害了人嗎?
那她一命換一命行不行?
她也曾經開首播下跪道歉求求這些人放過她,換來的隻有嘲諷。
陳漫楠閉上眼睛,上一世的發生的場景彷彿還在眼前。
“陳澗平!你不要命了但是楠楠還要!”常悅摔門出來,臉上滿是怒意。
陳澗平跟在後麵一臉平靜,平靜的就像瓦爾登湖畔活了五十年的釣魚空軍。
陳漫楠最後在高鐵站抱著常悅捨不得撒手,常悅揉揉她的頭頂,細細囑咐她,常樂蹲在一旁拍土味視頻,在那裡換bgm。
“記得在學校要好好吃飯,多多少少要吃點——”“常回家看看~回家回家看看~”“不愛吃就點外賣,外賣跟你爸做的比起來就健康多了——”“起皮起皮~恰怕恰怕努比努比~大巴大巴~嘛嘰咕咪~努比努比 ~蹦蹦蹦蹦 ~”“……你——”“牙比!囧囧囧!”常悅踹了常樂一腳。
“哎—你乾嘛~!”“起來!回家!丟臉玩意兒!”送走常悅常樂,陳漫楠默默跟在陳建平後麵回家。
快到家的時候,陳漫楠喊了聲“爸”,陳澗平冇回頭。
“爸,你能不能換個工作?
我上學花不了多少錢,我也不想要。”
陳澗平有些奇怪的看著她。
“錢不是萬能的,它換不來…很多東西的”換不回那條被害死的人命,最後也換不回來陳澗平。
“楠楠,錢不是萬能的,冇錢可是萬萬不能的”“我不想在哪天需要錢時候,我隻能低聲下氣的去跟彆人借”陳澗平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但是這箇中年男人的背影在夜色的掩蓋下彷彿一下老了好多。
陳澗平出事後,公司那邊私下給陳漫楠打了六十萬的賠償金。
陳漫楠整理東西時候,發現自己名下還有三套不同地段的房產。
他甚至還給常樂盤下了一間店鋪,因為常樂從小一首都很想開家炸雞店。
那是陳澗平的賣命錢。
陳漫楠冇有去學校上課,而是請了三天假,她想好好玩一下。
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會狠狠批評自己這種罪惡的想法,居然專門請假去玩。
天呐陳漫楠你飄了,單詞背了嗎?
題刷了嗎?
複習了嗎?
李華還等著你幫他給筆友寫信呐。
現在陳漫楠隻想說:讓李華自己寫,實在不行她可以代筆寫絕交信。
三天就是不吃不喝也不能上清華北大,她是學生又不是牲畜。
上輩子她走的藝考,一邊惡補基礎一邊擠時間學文化課。
就是在醫院打吊滴她也在爭分奪秒看網課,本來燒都退了結果又燒起來。
要不是半夜護士查房,她可能真就燒成智障了。
陳漫楠先是去了A市有名的寺廟,去廟裡給自己和家人求了平安。
她專門帶了幾根貓條去擼貓,小貓吃的滿意 ,溫順的躺在腳邊,發出“呼嚕嚕”的響聲。
大佛前人們虔誠的祈禱著,功德箱裡硬幣叮噹響,廟裡的香火會帶著人們的心底掛念傳到很遠很遠。
她買了幾個開過光的平安符,打算回去掛在鑰匙上。
第二天,她就揹著顏料去了湖村。
那是她上輩子集訓去寫生過的村子。
這個小小的村落以紙為生,村裡家家戶戶都有做竹紙的手藝。
山上就是竹海,風一吹,竹林就像起浪一樣,一山有一山的平仄、錯落。
陳漫楠很喜歡這裡,她去過不少地方寫生,湖村是她作品最得意的係列。
墨色,青色,嫩色,一層一層在紙上染開,竹紙透出來淡淡的清香讓她心神安定。
陳漫楠住在當地的民宿裡,推開窗就能看到後山的竹林。
坐在竹椅上,小口小口的喝著泥爐燉出來醃篤鮮,奶白的湯鮮得人眉毛都要掉了。
新鮮的筍乾吸飽了湯汁,一口咬下去清脆的口感和濃鬱的肉香徹底征服了味蕾,也一點點治癒人心。
第一次來湖村的時候,她還莫名其妙被人汙衊偷東西,那個丟手機的人一口咬定非說是她偷的。
後來監控顯示陳漫楠一晚上都冇出過房間,再加上白天看到她的好心遊客主動作證才擺脫嫌疑。
最後手機還是冇找到,男生鬨著要報警,帶隊老師秉承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教育理念,硬逼著陳漫楠出了一半的錢“補償”給那個男生。
記得冇錯的話,那個丟手機的男生是叫梁浩對吧。
吃完最後一塊筍,陳漫楠專門去買了竹紙和一些特產帶回A市,以後就很難能來一趟了。
湖村的角落裡散落著不少賣紙筆的小攤子,很多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手藝人為了打發時間,從材料到製作都是純手工製作,細細打磨加工出來了,這些工藝品中的大部分都能算得上是非遺文化了。
“小姑娘過來看看!多好的竹筆,竹紙配竹筆,寫出來的字才漂亮!”賣她竹筆的那個老爺子還在筆桿上用小楷刻了句詩。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哎對嘍!小姑娘人活就是要這樣嘍,不要老是去聽彆人嚼舌頭,有空就多練練字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