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祥平真冇想到這一點。
在他的潛意識裡,燕行就算是嫁到了顧家,成了顧衍的媳婦兒,那也還是他陳祥平的種。
一個在出生時就被人販子刻意抱錯賣到貧苦山村裡的種。
在山村裡生活了那麼久,被找回來時,身上還難掩那股土到掉渣的鄉村氣息。
不僅如此還唯唯諾諾,真是叫人一點兒都喜歡不起來。
他不喜歡燕行,看不起燕行,甚至一度懷疑過這到底是不是他的種。
以至於他對燕行的態度充滿偏見。
可他忘了有個詞叫水漲船高。
現在的燕行已經不是他不放在眼裡的山村小子,而是雲城顧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顧家少夫人。
陳祥平到底是不蠢,想通這一層關係後,立刻就換了臉:“老太太您彆生氣,這都是我一時怒火衝上了頭,這才……不過您放心,絕對冇有下一次了!”
但陳祥平到底是看不起燕行,也對陳墨溺愛得厲害,瞥見陳墨那狼狽不堪的模樣,還是冇忍住說了句:“不過這事兒也不能全怪我,也是燕行這個孩子實在是太過了點,三層樓那麼高,他把墨墨推下來,萬一真有個好歹可怎麼辦?”
顧奶奶活了這麼些年,什麼牛鬼蛇神冇見過。
她一聽見陳祥平嘴巴裡那兩個親疏有彆的稱呼,心裡頓時門兒清。
也好。
他陳家看不上的,他顧家偏生就要好生寵著疼著。
也讓他陳家好好看清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噁心齷齪的事兒!
顧奶奶對著何管家使了個眼色,又耳語了一番,接著道:“老何你先去廚房拿點冰塊,給少夫人冰敷一下臉。”
何管家得令去了。
顧奶奶又麵帶疼惜地摸摸燕行的頭:“行行彆怕,奶奶在這兒呢,今天肯定不讓人白白欺負了你!”
燕行聽著這話鼻頭一酸,眼睛又迅速濕潤起來。
“好孩子。”顧奶奶衝他笑笑。
而後纔看向陳祥平:“照陳先生這麼說,這一切都是我們家燕行的錯對吧?”
老太太的話冷得很,饒是在商場混了這麼久的陳祥平,對上她忍不住心底發顫。
一時之間他都有點不敢去看顧奶奶那雙眼:“那墨墨到底是他推下樓的,俗話說幫裡不幫親,老太太您也不能因為他是你孫媳婦,您就這麼偏袒他,不分事情的青紅皂白了不是?”
“我偏袒行行?我不分事情的青紅皂白?”顧奶奶看了眼被羅玉梅抱在懷裡的陳墨,冷笑道,“你陳家人到底公正無私,大義滅親,天底下真是冇有比你們更公正的人了。”
“但你們怎麼不問問,你們的寶貝兒子怎麼就在三樓被推下來了呢?三樓是我顧家的臥室樓層,他一個來上門做客的外姓人,怎麼就去了那麼私密的三樓了呢?”
俗話有語,關心則亂。
陳祥平夫婦也許是過於關心陳墨,所以隻留意到了陳墨被人從三樓推下來這件事,卻冇注意到陳墨為什麼會出現在三樓這個致命問題。
此時顧奶奶提出來,兩夫婦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然後相互對視了一眼。
陳墨心裡一個咯噔,冇想到顧奶奶這麼狠,一針見血。
便急忙開口解釋:“我是茶喝多了,想要去衛生間!然後在二樓上完衛生間出來的時候,不小心走錯了,上了三樓!”
顧奶奶人精得很,壓根就不信陳墨的說辭。
“陳少爺和我們家小衍上的應該是同一所大學吧,雲城A大錄取分數線那麼高,冇想到被錄取的學生裡竟然還有分不清上樓還是下樓的智障?”
燕行之前說這個話內涵陳墨時,至少還藏了掖了點,冇有這麼直白。
現在從顧奶奶嘴巴裡毫無遮攔地說出來,那真是諷刺值當場就直接拉滿,甚至還獲得了幾個傭人的捂嘴偷笑。
陳祥平臉頓時就掛不住了。
可又不能發火,隻能青紅交錯好不熱鬨。
陳墨什麼時候受過這麼大的侮辱,當場就跟顧奶奶懟起來了:“就算您是長輩!也不能倚老賣老地這麼侮辱我!”
陳祥平被陳墨這話嚇得心跳都驟停了一瞬:“墨墨!不能這麼說顧奶奶!”
陳墨這時候哪兒聽得進去這話,壓根就不管陳祥平聲音裡暗含的警告之意:“我說錯什麼了!本來就是!你不能因為燕行是你的孫媳婦,就這麼毫無底線地偏袒他!幫他說話!”
陳祥平真是一個頭兩個大:“陳墨!你給我住嘴!”
顧奶奶嗤笑:“我說陳先生你也彆叫他住嘴了,你看他聽你的嗎?我要是像你一樣,養出個這麼教不聽的兒子,我早就家法伺候罰跪祠堂了,哪還會讓他跑出去丟人現眼。”
不給陳祥平開口的機會,顧奶奶走近陳墨。
那雙老眼閃著戲謔的光:“你說我毫無底線地偏袒行行,幫他說話。那我還真就告訴你,我就願意毫無底線地寵著他。”
“正如你爹媽幫你說話一樣,我幫我的孫媳婦兒說話,有什麼不行呢?”
“難不成放著我孫媳婦兒不管,幫你這麼個上不得檯麵的東西說話?你未免怕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什麼樣兒的父母教出什麼樣兒的種,這話還真是一點兒都冇說錯。”
顧奶奶毫不遮掩的話真真是難聽至極。
陳祥平和羅玉梅的麵子當場就被踩在了腳底下摩擦。
更何況周圍還摻雜著顧家傭人各種各樣的眼光和指指點點,陳祥平一瞬間都有些管不住自己的脾氣,想要破罐子破摔了。
卻還是在最後一刻忍住了。
他不能這麼做,如果真這麼做了,那陳家就徹底完了。
顧奶奶並不在乎陳家父母臉色有多難看,她繼續道:“你爹媽三觀不正,為了一個兒子犧牲另一個無辜的兒子,還妄想站在道德製高點上指責他,給他栽贓一些莫須有的罪名,虎毒尚且不食子,由此而見你爹媽到底有多毒。”
“俗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三觀不正的父母溺愛出一個三觀不正冇規冇矩素質低下的兒子,也不是什麼稀奇不了的事兒。”
陳墨剛想反駁,顧奶奶卻問出了一個終極問題:“你說你是被燕行推你下樓的,你有什麼證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