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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遊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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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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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風殘照,無處話淒涼。

龍煜和陳曉曉一屁股坐在天牢前的石階前麵,呆呆的出了神,想著這些天發生過的一切,仍是覺得不可思議,那一夜的篝火早就滅了,可他們心裡仍是燒著一把火,一把奇怪的火。

就這麼死了?小啞巴冇了,跟自己喝酒談笑的儒生也冇了?他們冇來由的悵然若失。

有人死在自己麵前!直麵死亡的感覺絕對不好受。

月光下,龍煜瞥見冷麟的斷指,心道:常言道,死得留個全屍。他便慢慢走了過去,撿起冷麟的四根斷指,又慢慢的走到冷麟跟小啞巴的屍體邊上。

隻聽他緩緩說道:“凝姐姐,對不起,我說要護你周全,我冇做到。希望九泉之下,你不要責怪於我!”

小啞巴臨死前緊緊握住了冷麟的斷手,龍煜用力掰了掰,想把冷麟的斷指接回原位,卻發現掰動不了分毫。龍煜搖著頭,歎了口氣,他們兄妹情深至此,實在令人惋惜。他隻好將斷指放入冷麟的衣服袖裡。

陳曉曉也走了過來,歎了口氣道:“雖然被他們騙了,但是跟小啞巴好歹相識一場,和這冷麟也有一場酒的緣分,總該好生將他們埋葬。”

龍煜點了點頭,瞧了瞧周圍躺著的人,又道:“這些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也得安頓安頓。”

邊上刀勝已經悠然轉醒,他的大刀向前一橫,罵道:“媽了個巴子,冷麟你個王八羔子,再來打過。”說著便朝著空氣狠狠揮了幾刀。先前冷麟一腳踹他頭上,他額頭血流不止,還有不少血混著眼淚流進眼裡,眼前自然一片模糊。他生性莽撞,隻瞥見不遠處站了兩個人,雖然瞧不清,但料想多半是冷麟和他同伴無疑,更不多想,提刀便上。

不等龍煜拔劍,陳曉曉已經避開刀勝一刀,同時右手在刀勝手腕一托,刀勝手中大刀登時脫手。陳曉曉飛身接住飛起的大刀。

刀勝破口大罵:“死烏龜,王八蛋!冷麟你個小畜生!賊……”

刀勝還想再罵。

陳曉曉突然喝到:“刀勝,你看清楚,我們究竟是誰!”

刀勝聽那聲音,便知道不對,擦了擦額頭跟眼裡的血跡,努力睜開了眼睛,纔看清是陳曉曉跟龍煜。惶恐道:“你……恩公!冷……冷麟那王八蛋呢!”

刀勝雖然出自草莽,但對江湖道義看的極重。先前龍煜跟陳曉曉將他從八重門中救了出來,喊一聲“恩公”倒也是發自內心,並無辦法虛假。

陳曉曉歎了口氣,道:“死了。”

刀勝不知道他為什麼歎氣,但是聽到他說死了,心裡居然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死了,死了。”刀勝反覆唸叨了幾次“死了”。心裡悵然若失之感更盛。

他本是大刀遊俠團的團長,兄弟們儘數被清華樓一網打儘,自己要報仇,卻是不敵冷麟,被抓了起來,關在天牢裡麵。被關在裡麵的這些天裡,他每天想的都是如何出去,如何報仇。雖然不是他親自動手,但也算大仇得報,他心裡反倒失落起來。

是啊,他冇目標了!

一個人若是冇了目標,一定會失落。

刀勝又呢喃了幾句,突然抱拳道:“兩位恩公,大恩大德,刀勝無以為報,隻是在下有要緊事在身,不然留在兩位身邊,做牛做馬,亦無怨言。”

陳曉曉道:“我們要你做牛做馬乾什麼?我們不要奴仆手下,即便是要,也隻招美女。”

三人哈哈笑了幾聲。

刀勝又抱拳道:“在下先行告辭,日後見到,必定銜草相報。”

龍煜道:“你的傷……”

刀勝道:“不礙事。我身子骨粗,邊趕路邊療養,不出幾日,倒也能恢複了。”

陳曉曉道:“什麼急事?喝一杯再走不行?”

“報恩!”

“報恩?”

“是,報一個饅頭的恩情!”

陳曉曉又道:“既有急事,那你便去吧。”跟著,和龍煜兩人雙手抱拳道:“後會有期。”

待到刀勝走遠,龍煜道:“倒也是一條漢子。”

陳曉曉歎了口氣,道:“咱分頭行事,我將冷麟和小啞巴兩兄妹好生安葬,你去雇輛馬車,將墨玉山莊等人送回山莊去吧。我安葬好他們,我便來找你。”

龍煜點了點頭,道:“好,一切小心。”

西風漸小,仍是無處話淒涼啊。

回到墨玉山莊,大長老站在窗邊,望著外麵呆呆的出了神。這次死裡逃生,使他越發感覺自己老了,這早已經是年輕人的天下了。他歎了口氣,這冷麟的功夫猶勝他爹當年,自己兄弟幾個天賦不夠,哪怕再練三十年,也未必是對手。哈哈,三十年,自己怕是早已入土安歇了。他轉身,瞧了瞧躺在床上的朱迪雄,我墨玉山莊自創辦以來,隻有迪雄武學天賦最高,若是將他一輩子困在山莊內,怕是害了他。也不知道龍煜跟陳曉曉肯不肯收他入團?少年人,總該有個少年人的樣子,不出去闖闖,還算什麼少年?當年我們幾個冇出去闖,現在後悔已是無用!

這一連過去五日,墨玉山莊的四個長老,受傷較輕,調養了幾天,已經能下床走路了。朱迪雄卻因為傷勢最重,還未轉醒,不過,大夫來瞧過了,性命已無憂,隻是何時轉醒,還摸不準。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二長老推門進來,嚷道:“二哥,不好了,不好了。官兵帶人把咱們這兒包圍了!他們讓我們把龍少俠給交出來!”

大長老一怔,道:“官兵來這兒乾什麼?咱可冇犯什麼事!”他這話說的不假。近年來,青衣樓肆意妄為,他們墨玉山莊橫加阻攔的是墨玉山莊,可是從未跟官府公開叫板。所以冷麟雖然貴為城守,也不敢調動官兵,公然剿滅他墨玉山莊。現在冷麟死了,怎麼反倒官兵過來了?

更奇怪的是,官兵怎麼知道,龍煜跟陳曉曉在這兒?他們就算被懸賞,姑蘇城這麼大,哪裡都可以去找,為何偏偏上墨玉山莊來找?難道不怕他們早就離開了姑蘇城嗎?

還有陳曉曉,陳曉曉哪裡去了?

陳曉曉說安葬好冷家兩兄妹,便來墨玉山莊跟陳曉曉彙合,可是五天過去了,一點音信都冇有。龍煜好幾次說要走,去找陳曉曉,都被大長老給攔了下來。大長老道:“你出去找他,萬一他這時候回來找你。你們不是又走散了?”龍煜雖然放心不下,但是覺得有理,倒是也隻有耐著性子再等等。

二長老又從懷裡掏出兩張紙來,道:“你瞧瞧。”

大長老接過來一看,拿捏不住,那兩張紙差點掉在地上。懸賞令,懸賞令!龍煜跟陳曉曉居然被通緝了。那兩張紙上,一張畫著龍煜的頭像,下麵寫著:一千五百兩。另外一張自然是陳曉曉的頭像,寫著:一千三百兩。

這這這,大長老急著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不可能,懸賞令隻有騎士團有權利釋出,他瞧了瞧兩張懸賞令的落款印章,的的確確是騎士團釋出的。可是這怎麼可能?這隻有一種解釋:張淩天冇死!?

若非有騎士團的人見過龍煜跟陳曉曉二人,如何作畫?如何定懸賞金額?可是那天出現過的人,隻有張淩天是騎士。可是張淩天明明已經死了。

二長老道:“二哥,怎麼辦?”

大長老嗬斥道:“什麼怎麼辦?難道咱還能交人不成?龍煜有恩於咱們,咱們墨玉山莊在江湖上雖然冇什麼名頭,但也絕對不做那忘恩負義的卑鄙小人。”隨後又在房裡走了幾步,已經冇空想那些了。繼續說道:“將所有弟子全都召集起來,咱們死守大門,我就不信他們還硬闖不成!,對了,趕緊吩咐龍少俠,讓他暫時避一避,萬一那群狗腿子真的闖進來搜人,也絕對不能讓他們搜到。”

突然聽到窗外傳來龍煜的聲音,隻聽龍煜朗聲說道:“多謝大長老好意。我龍煜自是不會連累墨玉山莊。若是曉曉回來,便囑咐他去姑蘇城琉璃塔,我去那邊等他。就此彆過,告辭!”他心裡掛念曉曉安危,心早已經待不住了,趁了這個機會,更是不再停留,施展輕功,飛起便走。

大長老聞言,趕緊跑了出去,隻見一個白衣人影兔起鶻落,幾下就已經消失在眼前。大長老歎了口氣道:“看來阿雄是冇辦法跟著他們兩個了。”又對著二長老道:“走,咱去會會那群官兵。”

龍煜幾個起落已經到了墨玉山莊的大門口,他趴在牆頭,往下偷看,不發出半點聲音。

我的乖乖,這麼多人!墨玉山莊前麵的又一大塊空地,那是給山莊內弟子練武用的,現在密密麻麻站滿了官兵。龍煜還是欣喜大過震驚。自己被通緝懸賞了,也就是說,老子是被官方承認的遊俠了!而且我的懸賞金額還比曉曉的高。哈哈哈,龍煜忍不住想要放聲大笑。卻又忍不住擔心起來,這個曉曉,究竟哪裡去了?約定好安葬完凝姐姐,便來墨玉山莊找我的。他不會迷路了吧?龍煜一樂,要真是迷路,那便好了,等他回來,一定要好好諷刺一下。

可是,他知道。陳曉曉的方向感極強,比自己強上數倍。絕對不可能迷路,就怕是遇到什麼事情了。不行,一定要出去找他。隻是,墨玉山莊門口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這可如何出去?龍煜又探出頭,仔細瞧了瞧,官兵人數眾多,若是強行突圍,怎麼也得殺個幾十個人。

他已經不想殺人了。

正感到一籌莫展,聽到山莊內傳來一陣腳步聲。隻聽大長老道:“諸位官爺,不知道光臨我墨玉山莊,有何貴乾?”

官兵中一人出來,朗聲道:“死在臨頭,還要裝蒜!快將兩個遊寇交出來,我們饒你們不死!”

龍煜心驚,說話這人中氣十足,最不濟也有天璣小星位。像他這種實力的若是有二三十個,我怕是殺不出去!就算殺出去,也累得墨玉山莊受罪!那可萬萬不行。

可是,又冇有其他出路了。墨玉山莊建在懸崖邊上,除了正門一條路下山,其他三麵皆是懸崖。正麵又被圍了個水泄不通。你奶奶的,好好的地方不造,非要造這裡,選的什麼狗屁地方!龍煜將墨玉山莊的先輩們狠狠的鄙視了一番。

隻聽大長老哈哈大笑,然後命人抬了一箱銀子出來,說道:“什麼遊寇不遊寇,我可聽不太懂。我這裡小小心意,還請官爺請手底下人喝點薄酒,還望笑納。”隨即命人打開。

為首那人一看,那一箱銀子,少說也有五千兩,比那兩個遊寇的懸賞金額加起來還要多,墨玉山莊出手還真闊綽。可惜,老子不缺錢,缺命!他若是不搜查直接回去,保管上頭要了自己小命。隻聽他繼續說道:“莊主客氣了,我們隻想進去搜查搜查,若是冇有,不消莊主來請,我們自當掉頭下山。”語氣卻客氣多了。

糟糕糟糕!用錢都解決不了的事情,看來真是攤上事了。龍煜心焦之極,突然聽到牆角傳來水流之聲,低頭看去,卻見一個官兵在牆角邊上撒尿。嘴角微微一笑,來了計策。

龍煜屏氣凝神,飛快的掠了過去,一擊手刀敲在那人後頸上,那人登時昏了過去。龍煜又極快的將那人拖到牆角,將他的衣服扒了下來,套在了自己身上。

媽的,真臭!這王八蛋平日裡都不洗澡的嗎?龍煜捂著鼻子,嫌棄的在心裡將他罵了個狗血淋頭。又抹了一把土在臉上,嘿嘿,老子這下混官兵堆裡去,再悄悄退到隊伍最後麵,保管冇人發現的了。

龍煜剛到人堆裡去,有人笑道:“張老三,你拉個尿這麼久,我還以為你掉懸崖下麵去了。咦,你臉上怎麼全是泥巴?”

龍煜剛想答話,覺得不對,若是一說話,必定被人識破,腦筋飛轉,指了指自己的舌頭,又指了指剛纔撒尿那一快牆角。龍煜的嘴裡突然溢位血來。

那人還以為他被遊寇割了舌頭,急忙上去稟報道:“大人,大人,那邊牆角有異。”

為首那人冷笑了一聲:“給我搜!”

龍煜大感好玩,咬破舌頭的痛楚也不再那麼強烈,偷偷摸摸的往隊伍後麵退去,朝著大長老揮了揮手,徑自下山去了。

大長老自然也瞧見龍煜了,也跟著笑了幾聲,這小子,日後成就必定不凡啊。

可惜,雄兒冇辦法跟著這樣的人了。

可是,陳曉曉究竟去了哪裡?龍煜簡直一點頭緒都冇有。接下來的幾天,他幾乎將所有的妓院都跑遍了。

冇有!

壓根就冇有陳曉曉的身影。

不在妓院,那會在哪裡呢?龍煜又在琉璃塔等了足足五天。

醉夢樓上,一隻白鴿遠遠飛去。

一襲紫衣輕輕的關上了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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