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校長粗獷的聲音和對方大聲笑罵，十足的電影裡農民伯伯之間的交流，聽得方小波如回到老家，聽著那六七十歲的老人抽著煙，說著黃段子，揭著當年某人偷看鄰家媳婦洗澡的過往之事。
打完電話，秦校長說方老師，老趙是清溪村的村長，明天他派車來接你，你先吃了飯，我在學生宿舍給你找個房間，你暫時住一宿。
吃了午飯，下午時候，秦校長帶著他一起和張學校的老師們見了一麵。
學校有初中和小學，小學生有一佰多人，初中生不到一百人，老師三十多個，平均年齡接近五十，基本上是四十以上的年齡。
秦校長苦笑，“石壩鎮是江城市最窮最困難的鄉了，冇人到這裡來上班，所以，這些人，都是以前的老師，好多是撤了村小之後到鄉上來上班的，這些人，大多數都是本地人。”
這些話，說得讓方小波傷心。
晚上，秦校長讓食堂多弄了幾個菜，找來學校副校長和工會主席三個人陪方小波吃飯，用塑料壺提來一壺酒，“方老師，這可是石壩鎮有名的玉米酒，彆看冇啥包裝，可比起城裡那一百多的酒好喝多了。”
方小波對酒倒也冇有什麼計較，平時為了節約錢，也冇喝什麼高檔酒，隻是從來到學校到此時，他問了幾次清溪村學校的事，秦校長打著哈哈，隻是說去了就知道了，一直不肯對他說那邊的情況到底如何。
酒過幾巡，方小波繞著圈子問，“秦校長，石壩鎮現在有幾個分校？”
“現在隻有清溪村一個了，其實，這個村小上麵的領導也一直想撤了，可趙老頭一直不乾，唉，你去吧，去了之後，你就知道了，趙老頭既是村長，也是趙家第三十七代族人頭領，趙家的人，脾氣倔，不好說話。”
“難道上麵領導的話，他能不聽？”
“清溪村趙家的人占了三分之二，這可是義務教育，他不讓學生過來讀書，你敢撒學校嗎？他一個電話，說村城的孩子冇書讀，教育局的那些頭頭敢承擔責任嗎？”
聽著這話，方小波心都涼了，此時，工會主席胡玉芬像是安慰他，說，“方老師啊，其實，如果你能做通趙老頭的工作，讓學生們到鄉上來，你就可以回來了。”
副校長也附和著說，“是啊，是啊，不過，這老頭……”
第二天一大早，一輛摩托車停在方小波的麵前，來接他的車，竟然是一輛摩托車。
那騎車的人，是一個五十左右的男人，一臉的褶皺，黃黑黃黑的臉，一副傻乎乎的樣子，方小波看了一眼，不由身上起雞皮疙瘩。
他將方小波的拉桿箱看了一遍，用帶來的繩子捆了個結結實實，然後，對著方小波說，“方老師，上車”
看著他傻乎乎的笑樣，方小波就害怕，這個樣子，彆把自已掉山溝裡去吧。
秦校長看著他上了車，身影消失在街道，長長鬆了一口氣，轉身對其他老師說，“現在，大家都安全了，不用擔心了。”
胡玉芬唉了一聲，“秦校長，還是你有辦法，不然，小學部這些人，又得一人去一週了，那日子，怎麼過啊。”
“但願這個方小波彆跑了，去年鐵牛樹的那個支教的冇呆上一個月，啥關係都不要了，直接就跑了，現在，連人都聯絡不上。”
摩托車在不到兩米寬的道路上騎行了一個多小時，來到一處村莊，方小波心想，這應該就是清溪村了吧。
這裡有十多戶人家，房子很陳舊，隻有為數很少的兩三家牆刷白的，看起來是比較有錢的人家。
載他的人姓趙，叫趙二喜，他將拉桿箱拿下，將摩托車停在不遠處一房人家，然後一把扛起拉桿箱在肩上，對方小波說，“方老師，翻過這山，就到了。”
方小波抬頭望去，這山高不見頂，霧氣沉沉，臥槽，他的心咯噔一下，不知又沉了多少。
趙二喜走得很快，他根本攆不上，趙二喜走走停停，不斷皺眉，方小波越走越生氣，乾脆放緩了腳步。
“方老師，得快點，不然，中午飯就吃不上了。”
方小波冇好氣地說，“那就不吃算了。”
到了半山腰，來到一處山崖，趙二喜指著麵前的兩根鐵鏈，說，“方老師，過了這鐵索，就快了。”
方小波楞楞地看著兩條鐵索，雖然隻有十多米，可那溝卻深不見底，這有功夫的人才能過啊。
“這個，我怎麼過得去。”方小波冇辦法對趙二喜發火，隻得冷冷地說。
趙二喜嘿嘿一笑，說那邊有個安全繩。說罷，他從身上揹著的口袋裡拿出一根繩子，上麵有一個帶鎖的鐵環，將鐵環扣上，彆一端綁在趙小波身上，“方老師，這樣就安全了。”
方小波戰戰兢兢地從鐵索上經過，卻見趙二喜一手提著拉桿箱，一手拉著上麵的鐵索，步如青雲，輕鬆就過來了。
下山的路快了許多，半個多小時就看到一處稍微平一點的地方，有一排樹木竹林掩映著的房屋，趙二喜對方小波指了指，“方老師，就在那，馬上就到了。”
趙二喜將他帶到一家大院，這院子的牆下邊用石頭砌成，上麵是木頭，裡麵的房子也是這個樣子，高高的房屋，比其他的房子格外要大氣一些。
走進院子，趙二喜大聲喊道，“村長，方老師來了。”
立即從裡麵跑出來一行人，齊刷刷地站在堂屋門口，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還拿著一把旱菸袋，威風凜凜地出來，放眼一看，目光一閃，似乎不太滿意，不過，還是高興地邊走邊大聲說道，“梁老師，你好你好，我可盼望你好久了啊，一路辛苦了吧。”
方小波心情早就跌落到穀底，此時，也不管村長有什麼不滿，淡淡地說，“這路，的確不好走。”
村長招呼方小波進屋，方小波走進門內，不由一楞，隻見屋內有一張八仙桌，桌上整整齊齊放著碗筷，中間是熱氣騰騰的菜，全是大盤大盤的整整一桌。
“來來來，方老師，請上坐。”村長將他往桌的上位讓。
方小波連連推讓，他清楚，這八仙桌的規矩很多，這個地方的人，肯定特彆講究，自已很年輕，就算是老師，也是不能托大的。
再三推讓，方小波硬是讓村長先坐下，村長讓他坐在自已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