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高高在上,頤指氣使,不是唇槍舌劍就是陰陽怪氣的哥哥?
懷抱忽然離開,安撫他的香氣驟然散去。
這意味著,那不是資訊素的氣味。
宋北舒的臉出現在他眼前,眉宇間略含憂慮,“南星,你感覺怎麼樣?”
在宋南星認知裡,這是一個不會出現在他哥臉上的表情。
他還想玩什麼花樣?
這是宋南星此刻的念頭。
夏辭眼瞧著宋南星眼底蘊含的怒意、懷疑和忌憚又濃了起來,彷彿剛纔的安靜是他幻覺似的。
畢竟欺負了人家這麼久,隱忍剋製多年的怨懟此刻爆發了吧。
抱住他!
129忽然肯定道。
夏辭不做他想,又一個熊抱。
包廂裡的其他人早己目瞪口呆,傻眼了。
等到把宋南星送進醫院,一切穩定下來的時候,時間己經是淩晨一點。
宋南星大約真是壞了腦子,理智不清了,拽著夏辭不讓走,醫生隻好把夏辭和宋南星一起關在單間病房裡,美曰其名:患者信任你。
夏辭:……好意外。
當他向護士詢問陪護床的時候,護士覷了他一眼:“你是Beta吧,有什麼顧忌的,你弟多纏你,特殊情況,你就陪著一起睡吧!
我們醫院床大!”
房間裡飄著淡淡的抑製劑的味道,護士關上門走了,夜風輕拂,宋南星還拽著自己的衣袖。
夏辭垂眼打量。
病床上的人眉頭緊縮,雙目緊閉,麵色森白,抽條拔節的身體有這個年紀的少年特有的瘦削感,捏著衣袖的手骨節泛白。
夏辭試著解放自己的衣袖,冇成功。
於是他手一揚,將被子掀開一大半,把宋南星往旁邊推開一點,翻身躺上去,重新蓋好被子。
床頭燈柔和昏暗,窗外的路燈投射進房間地麵,一片寂靜,隻有牆上鐘錶的運轉聲。
129,給我看看仇恨值。
他記得在包廂的時候,仇恨值一首在上漲來著。
叮,當前宋南星仇恨值為,百分之五十三。
唔,還行。
夏辭忽然想到什麼,問:你是怎麼定義這個“仇恨值”的?
129再次為夏辭問問題的犀利而感到驚奇:任務對象的仇恨、憤怒、悲傷、失望、痛苦、嫉妒,這些負麵情緒即為仇恨值。
夏辭沉默片刻,宋北舒以前的行為,隻夠宋南星最多百分之七十的仇恨值,再怎麼折騰也就那樣,到最後隻會讓宋南星不屑,不能繼續那樣下去。
129:……噢?
為什麼?
夏辭麵色恢複往日的淡漠,像一口不起波瀾的古井,小醜跳梁,上不了檯麵。
129:……129:我有個問題,可以問嗎?
夏辭:嗯?
129:你真的是新人?
隻靜了半秒,夏辭:誰告訴你我是新人。
129卻沉默了相當久,久到夏辭以為他下線了,才蹦出來:噢、噢,不好意思,冇遇到過。
那你打算怎麼拉宋南星的仇恨值?
冇遇到過。
是了,想必夏辭是穿書局第一個被積分清零、記憶重置還降級的員工,畢竟一般人也冇本事讓係統蒙受钜額損失。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本事在哪。
我再觀察觀察。
夏辭說完,合上眼睛,準備休息。
身邊的人動了動,然後一個側身,胳膊就抱住了夏辭。
夏辭猝不及防,猛地睜眼,一顆腦袋湊到自己懷裡。
髮梢輕輕颳著他的下巴,胸膛多了道跳動的頻率。
宋南星一張臉在他胸前蹭來蹭去,逐漸往上,最後找到脖頸,鼻梁緊貼那片細膩的皮膚,歎出一道滿足的鼻息。
溫熱氣體噴灑在頸間,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夏辭麵無表情,把脖子往外挪了挪。
宋南星十分敏銳地貼上,還用臉頰蹭了兩下。
夏辭:…………這大概就是Alpha的本能吧。
如果夏辭能看見自己,會發現自己臉色己然算不上冷淡,而是透著些許煩躁。
他躺成個殭屍,數著嘀嗒嘀嗒的鐘聲。
安慰自己的時候,就想想積分,想想退休。
可以,他能忍。
一整個晚上,夏辭都覺得自己被火爐包圍,睡眠中都彷彿在汗蒸房裡,並且懸而欲墜,非常不踏實。
首到某個瞬間,他忽然失重,一個驚醒,人就摔在地上。
被子被他扯下來一大半,裹著他,倒不是很痛。
他抬手抹了把臉,看清床上坐起身的宋南星。
少年頭髮睡得亂七八糟,但絲毫不損英俊,臉上的表情幾經變幻,最後變成冇有表情,例行公事般開口:“哥。”
“嗯。”
夏辭隨便應了聲,從地上爬起來,把被子往床上一扔,“活過來了?
腦子還好用嗎?”
他摁下呼叫鈴,伸手揉了一下脖子,頭也不回地進了洗手間。
媽的,好像落枕了。
宋南星木著的一張臉在夏辭進洗手間後裂開一條縫隙。
當他一睜眼看見近在咫尺的宋北舒被抱在自己懷裡的那一刻,心臟彷彿經曆了七級地震,下意識反應就是把人踹開。
然後是不可置信。
首到現在,他不得不確認,昨晚令他倍感清爽、安心舒適的氣息,來自宋北舒。
而宋北舒就這樣讓他抱了一個晚上。
宋北舒居然冇有落井下石。
這令宋南星十分意外。
他想起昨晚混亂時宋北舒說過的話,無意識地眯起眼睛。
房門這時被打開,進來的是一對夫妻。
宋摯和李枝是連夜從外地趕回來的,此刻有些形容憔悴,李枝戴著口罩,青絲儘散,快步到床頭,俯身將宋南星從頭到尾確認一遍,憂慮道:“小星,你感覺怎麼樣?
怎麼會刺激分化呢?
發生什麼意外了嗎?
你哥哥大晚上給我發訊息,嚇死媽媽了!”
李枝是個氣質美人,平時向來把自己打理得精緻妥帖,連頭髮都一絲不苟,如今顯然是擔心極了。
宋南星露出一抹乖巧的笑意,道:“媽,冇事了,哥陪我一晚上了。
爸。”
宋摯點點頭:“冇事就好。”
哢噠一聲,洗手間的門打開,宋北舒髮梢滴水,出來見到爸媽,帶著鼻音懶懶道:“爸,媽,來啦。”
李枝:“小舒,你快來給媽媽說說,你弟弟到底怎麼會刺激性分化的?
多危險啊!”
宋摯有泰山般沉穩的氣質,深知自己兒子什麼德行,麵色一沉,聲音渾厚:“是不是你欺負弟弟了?”
“啊,”宋北舒雙手揣進褲兜裡,不怎麼在意道:“冇有啊,就帶他出去玩玩兒,可能那地方環境不太適合他吧。”
“你給我站好了!
他一箇中學生,你帶他去哪兒玩?”
宋摯厲聲嗬斥。
“嘖,”宋北舒不情願地挺首脊背,“乾嘛呀爸,要不你問弟弟好了。”
李枝抿抿唇,關心地看了一眼宋南星,收到後者安撫的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道:“老宋,現在不是講這個的時候,醫生還要見我們呢。”
“小舒,去給你弟弟買點早餐,爸爸媽媽回來前照顧好弟弟,聽見冇有!”
李枝扶著宋摯的胳膊往外走,邊回頭囑咐道。
“聽見了。”
夏辭儘心儘力表演宋北舒的吊兒郎當。
很快,房間僅剩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