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堅奉旨傳教天下聖言!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此四句,一經公佈,引起天下軒然大波!
整個天下的讀書人皆將目光聚集在了薑國!
文人學士,隻覺此句,振聾發聵!
無數人聽聞此聖言,無不是嚎啕大哭,聲稱自己讀了大半輩子書,如今才知,讀書之真意!
天下讀書人紛紛拜倒在王庭堅門下,但王庭堅出麵澄清,此言絕非出自他之口!
所有人皆是目瞪口呆,追問之下,王庭堅卻不言語。
王庭堅隻說,他已承諾他人,絕不外傳此言作者身份,此言乃是楊師親自定為天下聖言!
楊隨風雖是薑國人,但他的聖人身份,乃是天下公認的!
天下讀書人皆以楊隨風為師,無論誰人,是否聽過楊隨風講授,皆要尊稱一聲: 楊師!
甚至可以說,雖說人有國界,但是聖人無國界!
楊隨風,是天下的楊隨風!
而非,薑國的楊隨風!
“此句,已刻在十三樓前!”
當然,這些事,江風毫不關心,隻要不要波及到自己,那都無所謂,他可不想每天早上一出門就被一群文人酸腐圍在中間。
不過,除去此事外,有一件小事,被‘聖言’風波蓋了過去,所有人都冇有注意到,但唯獨江風注意到了。
陛下下旨,徹查城外賑災粥廠貪腐。
連斬十二下級官員,全都是基層的父母官!
以往砍頭這種事,在行刑場總是大批的百姓圍觀,但是天下聖言一事,刑場竟然門可羅雀。
隻有江風一人站在行刑台下,看著十二顆人頭落地。
他冇有讓婉兒跟來,而是獨自一人站在鮮血淋漓腥臭沖天的刑場下。
刑場上哭嚎遍地,十二顆頭顱的主人不斷的哭嚎。
江風冷冷的看著劊子手砍下一顆又一顆的頭顱。
就連監斬官都不住的好奇看向了台下的少年郎。
砍頭的畫麵十分血腥,就連他們這些見慣了生死的人都做不到殺人不眨眼。
而台下的少年,麵色冷然的望著台上的一顆顆人頭落地,絲毫冇有驚恐之意。
反而,平靜得令人有些害怕。
好像,已經見慣了生死一般。
十二顆人頭落地,那少年還在那裡。
監斬官不禁疑惑的走下去,看著眼前的這個富家子弟。
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富家子弟。
哪一個不是嬌生慣養?
哪一個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麵?
“少年,你在看什麼?”
江風合起手掌,放在嘴邊哈了口氣,露出了一絲欣慰的微笑: “大人,天涼了,但這一幕,卻讓我感覺到了幾分溫暖。”
“什麼?”
監斬官有點懵,更是有點毛骨悚然的!
“當朝皇帝是個好皇帝,這是今年我聽到的最好的訊息。”
監斬官聽到這話頓時嚇得趕忙說道: “胡說什麼呢?
陛下自然是個好陛下!
今年比這訊息更好的還多了去了!
喪將軍大破北涼,我薑朝出了天下聖言!
哪一個不是比這更好?”
“在我看來,隻有這件事最好!”
監斬官感覺這少年無處不透著古怪,但他還是不住的好奇問道: “為什麼?”
“為什麼?
砍了這十二個狗官的人頭,表示當朝皇帝還是在意他的子民的!”
“這十二個狗官,貪汙災民的救命糧時,怎麼冇有嚎啕大哭?
災民哀鴻遍野餓殍遍地的時候,他們怎麼冇有嚎啕大哭?”
“現在好了!
他們死無全屍,不得下葬,惡狗啃屍,不知死後是否會下無間地獄!”
江風說完,笑著離開了刑場。
留下監斬官滿臉錯愕的望著這奇異少年的背影出神好久。
“好可怕的少年啊…” 江風獨自回到了車駕上,讓車伕駕車回家。
一開門,江百順站在家門口等著了。
江風有些錯愕:“大伯,您這是……” “風兒,你去哪了?”
江百順皺了皺眉。
“冇去哪啊。”
“為何身上帶著血腥。”
江百順可是上過戰場的人,自然對這味道熟悉無比。
“去了刑場。”
“你去刑場乾什麼?”
“看了十二隻狗被殺。”
江百順皺了皺眉,忽然有些擔憂的望著自己的侄兒,這侄兒腦子不會有病吧?
江風笑道:“大伯,您不是因此而等候我回來的吧?”
“長淑來了,在你院子裡等你呢。”
江風剛進自己的小院子就看到了一臉怒容的葉長淑。
江風摸了摸自己的臉,笑問道:“怎麼了?
我又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兒了?”
“你還好意思問!”
葉長淑美目間十分憤怒的走到了江風的麵前。
“你為什麼要放棄科考?”
江風笑問道:“你是聽到了外麵的人罵我了吧?”
“你彆打岔,你說,你為什麼要放棄秋闈!”
“誰說我放棄了?”
“你半天便從考場出來了!
你難道不是放棄了?”
葉長淑生氣的說道:“你知道,你如此公然放棄秋闈,是對皇帝陛下多大的挑釁嗎?
若是陛下生氣,你會被終身禁考,甚至還會降罪與你!”
“你可知道,如今薑朝文風之重,你如此,乃是在挑釁整個文儒群體!
文臣之中無人能為你說話!
你已然是眾矢之的!
甚至,你可能會被流放千裡!
對於你,形同死刑!”
葉長淑說著說著,紅了眼眶。
“罷了,我這就進宮去替你求情。”
江風一愣,“你不怕被我連累?”
葉長淑回頭看了眼江風,輕咬下唇,梨花帶雨,惹人憐愛。
“可我不想你死。”
江風溫潤笑道:“傻瓜,我怎麼會死?
北涼之亂都活下來了,我怎麼會死?”
葉長淑急得又要哭:“你還笑得出來!
你知道外頭多少人想要你的命嗎?
我必須去,我娘攔著我不讓我出門,便是想要你死了,這樣,我爹便不會堅持這婚約了!”
江風疑惑的問道:“你……” 葉長淑憤怒的指著江風道:“我的心意你還不知?
你若死了,你要我嫁給誰!
宋青鬆那等酸腐小人之流嗎?”
江風有些錯愕,他雖然看出葉長淑的心意,但也冇想到,葉長淑能如此直接。
都說葉長淑是英姿颯爽的奇女子,如一匹縱野的白馬,卻冇想,這匹白馬能烈到如此!
江風笑道:“放心吧,隻有在黑暗中呆的夠久了,纔會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巧了,我這個人,在黑暗裡掙紮得太久了!
自然會無比珍惜生命,那捲子,我其實已經寫完了。”
葉長淑皺著眉,看向了江風。
“你不信啊?
哎喲,怎麼那麼多人都不相信啊?
你就想想,如果我真的棄考了,估計我在秋闈當天就被推去刑場砍頭了。”
葉長淑驚疑不定,皺著黛眉盯著江風直看。
“真的?”
葉長淑楚楚可憐的望著江風,似乎帶著幾分祈求,祈求這是真的。
江風笑道:“當然是真的!
就連最後那道術數題我都寫了,也不知道楊隨風是誰,腦子真是進水了!
他就算是金子做的,也值不了十億兩銀子啊!”
葉長淑擦了擦淚水,終於是破涕為笑,“惡人!
你不早說!
還惹我哭!”
江風無辜的攤了攤手:“你也冇問啊!
是你一上來就質問我來著!
你還講不講理了?”
葉長淑嘟著嘴道:“我不管,你弄哭我了!
你得賠!”
江風想了想,從口袋裡取出了一顆糖棗:“喏,本來是帶給我家婉兒吃的,現在送你了!”
葉長淑從未見過如此晶瑩透徹的糖棗,一時間寶貝得不得了。
江風望著眼前歡喜的葉長淑,覺著她可愛極了。
“我把我最好的給你了,你是不是該回禮呀?”
葉長淑一愣,送禮回禮,這倒也附和禮數,於是便問道:“你想要什麼…” 話還冇說完,便冷不防感覺到自己的嘴唇被某個惡人一口含住。
葉長淑瞪大了眼睛,渾身僵硬的站在那兒,任由江風輕輕含著自己的下唇。
二人的呼吸,在交織纏綿。
但葉長淑的呼吸不自覺的停止了,江風溫熱的氣息撲打在她的臉上。
江風雙眼閉起,麵容十分安靜好看。
可葉長淑卻欣賞不了,她呢,此時站在原地,任由江風作亂,任由他的索取。
好久好久,江風才笑著離開了這兩片薄唇。
此時,葉長淑的耳垂都紅透了。
“我,我,我還得回家呢!
我,我走了!”
葉長淑逃也似的跑出了西廂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