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到臨市距離近三百公裡,約莫四個小時的車程。
季廷煜的車在最前麵,後麵跟著兩輛商會的車,彆克GL8七座,載著政府辦事人員和商會的人,另外還有兩輛黑色奔馳,低調地跟在最後。
路程走了一半,前麵是服務區,司機請示季廷煜是否要停下來休息。
季廷煜側過頭,乜了一眼身側。
女人纖細柔軟的身體幾乎快要貼在車門上,頭靠著車窗,柔順烏亮的發披在細薄肩頭,臉很小,金色陽光灑進車窗,襯得皮膚吹彈可破,雪白剔透。
她輕闔雙眸,呼吸淺而綿長,腦袋隨著顛簸小幅度晃,一副陷入熟睡中恬雅動人的模樣。
短暫靜默後,季庭煜輕聲開口,“停吧。”
司機打舵進岔口,駛入服務區——
唐知芝本意是假裝打個盹,藉此逃避和季廷煜的一切交流。
可大概是連著兩天的失眠缺覺,她竟然真的睡著了。
醒的時候,她的鼻尖正抵著一個冰冷的金屬物。
卷而翹的長睫煽動,不可思議的光流轉在她如寶石般澄亮的雙瞳。
她慢慢轉過頭,看著上方,霎時間,渾身血液逆流,倒灌到腦子裡,憋得她頭腦發脹,喪失了語言係統。
季廷煜感覺到腰腹處傳來的剮蹭感,視線從手上的紙質資料上移開,垂眸往下瞟了一眼,嘴角詭笑難辨,“唐記者,我的腿還好睡嗎?”
他的聲音清清幽幽傳進她的耳朵,宛如晴天霹靂,在她腦袋裡炸開。
唐知芝豁然驚醒,正準備起來,光潔飽滿的額頭兀地落下兩根纖細勻長的手指,將她按回原處,重新躺到他肌肉結實的大腿上。
他的視線神氣漠然地定在她赧紅的臉上,嘴角帶著幾分薄笑,“既然這麼好睡,就多睡會,我不介意。”
唐知芝暗自調整呼吸,平心靜氣地說,“我不是故意睡你腿上的,能讓我先起來說話嗎?”
季廷煜裝模作樣抬起手,“我攔你了嗎?”
也不知道剛剛是誰壓住她不讓她起來。
唐知芝抿了抿唇,終究冇有做孩子氣的口舌之爭。
細白的手撐著黑色的真皮座椅,她快速地坐起來,一秒都不肯多呆。
她這才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一件黑色立領的行政夾克。
上麵蟄伏著冷淡的沉木香,又摻雜著幾許男人清幽寒冽的味道。
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秀氣的眉一擰,清泠泠的雙眸望向他,一副懷疑的語氣問,“你剛剛乾嘛不推開我?”
季廷煜眉梢輕挑,“我在你眼裡就這麼冇有紳士風度?就算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我也不至於這麼小氣。”
“那你還真是願意在冇意義的事情上大方。”
唐知芝拿開他的夾克,放到一旁,“這是最後一次,這次采訪結束後,我會離你遠遠的。”
季廷煜眼底劃過一抹暗色,沉聲道,“這話不現實。”
目光幽幽地,彷彿能看穿人心似的敏銳,“馬上要成為我侄媳婦的人,要怎麼離我遠點?”
唐知芝手指微微蜷縮,臉上閃過一絲難堪。
她將視線投向車窗外,不打算再和他繼續爭執下去。
她的戰鬥力在他麵前不堪一擊,他的每句話都精準無誤地戳到她的痛處。
更不喜歡他的雲清風淡,好像留在原地的隻有自己。
她以為自己一直在向前看,其實根本冇有動,知道不該,不能,卻把控不了自己的心。
服務區人不多,透過後視鏡,唐知芝看到何雅正在車旁跟攝像師聊什麼。
她正打算跟季廷煜說去坐采訪車,就聽他那側的車窗傳來幾聲叩響。
到了嘴邊的話隻得又咽回去。
季廷煜降下車窗,露出老者溫煦和善的麵龐,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透著睿智的光。
他掩飾掉眼底的不快,語帶客氣,“沈局長。”
打招呼的同時下了車。
高大身軀倚靠在車門上,不著痕跡擋住了她,同時也遮住了對方往車裡探尋的目光。
唐知芝視線內,隻剩下他挺闊俊拔的背影,以及腰腹處的隨風鼓動的白襯衫。
老者似乎對他車上多個女人感到好奇,問道,“車裡坐著的是秘書?”
“不是,我不用女秘書。”季廷煜不甚在意地說,“隻是省台的記者,報道這次的慈善活動。”
關係撇得乾乾淨淨,留他一身清明。
唐知芝在車內聽的一清二楚。
沈清源似是而非的點頭,隨後嗬嗬笑道,“還叫沈局長,也該改口了吧?”
幾秒空白,季廷煜輕笑道,“現在叫二叔還有點早,等我和思思名正言順後再叫也不遲。”
“離名正言順也快了吧。”
“嗯,最遲下個月,會公佈我和思思訂婚的訊息。”
沈清源神色爽朗,滿意點頭,“思思被我們慣壞了,驕縱任性,以後還得麻煩你多包容她。”
“應該的。”
對他的回答感到滿意,沈清源低頭看了一眼表,“是不是該出發了?”
季廷煜說是。
老者在秘書的陪同下朝著最後麵的黑色奔馳走去。
季廷煜剛轉過身,就見唐知芝從車上下來,他眉心微蹙,沉聲問,“你去哪兒?”
“我找同事有事,而且,我們同乘也不方便,不是嗎?”
剛剛他都在人前和她把關係撇得乾乾淨淨,她不如也懂事點,主動保持距離,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季廷煜拉開車門,寡情冷漠地吐出兩個字,“隨你。”
他上了車,不等唐知芝走開,車子就發出啟動的轟鳴聲,她退開兩步,車子起步走遠。
她被遺留在原地,像是被人拋棄了一樣。
“知芝!”
何雅離老遠叫她,唐知芝收拾好心情,轉身朝著她走去。
“什麼情況?季總就這麼把你扔下來了?你該不會說錯什麼了吧?”
何雅激動三連問。
唐知芝耷拉著眼皮,輕聲道,“不是我說錯什麼,是我礙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