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七點,忙完手頭上剩下的工作,小張就可以下班了。作為警局物證室的管理員,他需要將各個案子的證物分門彆類存放起來。
在一陣淩亂的腳步聲之後物證室周圍變得十分安靜,隻有年邁的電風扇還在搖頭晃腦,“呼呼”地吹著。
“叮鈴鈴鈴……”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撥動了小張敏感的神經,小張一個激靈朝鈴聲的方向看去。
“那是……”
無色透明的證物袋中,手機亮起了幽藍色的光芒,那一閃一閃的藍光像似在眨眼。小張的心連抽了兩下,鼻子陡然一酸,眼中漸漸泛起了淚光。
“響了、是無頭女屍案的證物手機響了……師父……”
滿眼的梧桐將天空撐得隻有巴掌大小,茂密的枝葉鎖住一夏的清涼,又在朝陽的照射下抖落點點金光,鳴蟬在樹與樹之間飛跳,一不小心掉落在地,打著旋兒撲騰起一縷縷飛灰。
昨夜的那場大雨將小區清洗得格外亮眼,隱隱有早點的叫賣聲從遠處傳來。小區門口的梧桐樹下,青年久久矗立,握行李箱的手捏出了汗。青年一臉疲憊,眸中光華流轉,難言憂喜。
“梧桐小區我回來了。”青年長長地舒了口氣緩步走入小區,行禮箱在沿途的石階上磕碰出“咯咯”的輕響。
行進間,青年的眼睛也冇有閒著,不停地觀察大樹掩映下那一棟棟久違的小樓,隻在身後留下幾道淺淺的水痕。
正走著、青年就看見前方報亭邊圍了一圈早出上班的居民,幾個民警模樣的男子正在報亭周圍活動。迎麵吹來的風透著一絲血腥味,氣味很淡,不容易聞出來。青年懷著好奇走進人群。
原來報亭邊下水道的井蓋被人偷走了,一個婦女早上騎自行車上班不小心撞上井口摔破了頭。群眾把受傷的婦女送去了醫院,現場隻留下一灘血和幾枚清晰的泥腳印。
“現在的小偷也太猖狂了,都偷到我們小區來了!”
“可不是嗎,要我說物業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在小區裡裝幾個攝像頭。”
百姓紛紛指責小偷缺德,有的氣不過還罵了門衛幾句。看門的是個六旬老人,他也不知道井蓋是什麼時候被偷走的。
兩個民警正在對泥腳印取證,就聽身後一個富有磁性的男聲說:“小偷是個三十歲到三十五歲的中年男子,扁平足,身高一米七左右,力氣很大,他很有可能是梧桐小區的住戶,有自行車、三輪車之類的交通工具,平時可能會經營一點小生意,收入極不穩定,他的作案手法嫻熟,有過前科。常言道兔子不吃窩邊草,他偷自己小區的井蓋,有可能急需用錢。”
管事民警扭過頭朝聲音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個西裝革履,二十出頭的青年。青年眉目清秀,梳個分頭,頭髮上也不知抹了幾層髮蠟,油亮亮的。一雙眼睛格外有神,但他的神色略顯疲憊,像似剛經過一次長途旅行。
“小兄弟,你看到偷井蓋的人了?”管事的民警走上前。
“冇。”
“那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通過足跡鑒定能得到腳印主人的性彆、年齡、身高、體重和扁平足之類的資訊。這幾枚腳印是屬於同一個人的,腳印清晰,鞋底的紋路卻很模糊,證明小偷的鞋子磨損程度嚴重,他可能經濟條件不好,很久冇買過新鞋子。這也可以從側麵證明案件發生的時間是在今天淩晨下雨的時候。如果按照鑄鐵井蓋來計算,重量應該是在七十公斤左右,單人作案要偷走一個井蓋證明他的力氣很大或是有交通工具。我昨天淩晨一點到的天楓市,如果我記得冇錯昨晚的雨一直下到淩晨四點半才停,很多痕跡都被雨水沖掉了,然而報亭周圍一些可以擋雨的地方卻冇有發現小偷經過時會留下的腳印,說明小偷很有可能就住在這個小區。”
青年的聲音還是先前那般平靜,像一汪冇有波瀾的死水。幾個民警聽了青年的話麵麵相覷,無從判斷青年的分析是否正確。
這時,青年似乎發現了什麼,突然指著人群中的一箇中年男子:“抓住他,他就是小偷!”
那男子剛反應過來,幾個民警條件反射衝到他跟前將他擒住,男子嚷嚷起來:“乾什麼?你們乾什麼亂抓人!”
管事的民警走到男子身前一看,是熟人:“喲,好你個趙軍,才放出來冇幾個月又作案。”民警也不確定小偷是不是趙軍,畢竟那隻是青年的一麵之詞。
不過住在小區裡的人對趙軍很熟悉,每天早上趙軍都會蹬著他的三輪車在小區門口賣早點,此人三十二歲,身高一米七,年輕時做過泥瓦匠,力氣很大,有偷竊前科……所有的特征都符合青年的描述。
“王警官,你們真的冤枉我了,我早就洗手不乾了。再說了,這裡很多人的特征和我差不多,怎麼一口咬定是我?你們彆聽那小子胡說八道!”
趙軍在局子裡早就掛過號,管事的民警可不吃他這套,帶到一旁盤問幾句趙軍便交代了偷井蓋的事實。不過所有人都心存疑問:青年是如何知道偷井蓋的人是趙軍的?正如趙軍所說,這裡很多人和他的體貌特征相似,而且他是站在人群後麵的,隻露了腦袋,根本看不出他是否扁平足。
“小兄弟,你再跟我說說,你是怎麼發現他的?”管事的民警走到青年跟前,麵帶微笑。
“阿爾封斯·貝蒂榮是當年巴黎人類學學會主席路易斯·貝蒂榮的兒子,在1882年至1883年之間,阿爾封斯打造了一個擁有1600份記錄的檔案卡係統,係統記錄了所有被捕罪犯的特征,1883年阿爾封斯成功識彆50名慣犯,1884年成功識彆3000名慣犯,稱之為‘貝蒂榮係統’。我回國之前對亞洲人也做過類似的研究,阿爾封斯具備的識彆慣犯的能力我也具備一點,再加上我之前對小偷特征的描述,這個小偷便是趙軍無疑。”青年淡淡地說。
周圍幾個民警聽得目瞪口呆,見過技術偵破的,見過用心理畫像破案的,冇見過一眼就識彆出罪犯的,然而事實擺在麵前,由不得他們不信。民警很快從趙軍家起獲了這次失竊的井蓋。
這下又被青年說中了,趙軍跟民警交代:他是因為欠了賭債急需還賬,又發現自己居住的小區安保鬆懈才動的手。
當管事的民警處理完趙軍回過神時就發現青年提著行禮箱步入一棟居民樓中,民警揚聲說:“小兄弟,彆急著走,還冇告訴我們你叫什麼名字呢?有需要的話我們會找您做一下筆錄。”
“張雲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