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思琪開車載張雲清去警員張昊家,一路上張雲清抗不住張思琪的追問,便把此行的目的告訴了張思琪。
張思琪聽後美目圓睜,滿臉驚訝地看著張雲清道:“你說什麼!八年前那樁無頭女屍案的電話響了!”
張雲清冇有責怪張思琪的一驚一乍,揉著鼻子乾笑了兩聲,才道:“八年前的電話又怎麼會響呢?聽你的口氣似乎知道這件案子?”
“我到市局兩年時間倒是聽他們說起過幾次。說是八年前在城郊的水溝邊發現一具無頭女屍,女屍身上就隻找到一部手機,其他什麼也冇有。冇有目擊者、冇有嫌疑人、冇有失蹤人口報告,警察查了大半年一點線索也冇有,最後這案子就成了懸案。近幾年辦案水平提高了,可這具無頭女屍的身份還是冇有覈實。我知道的也就這些,張昊應該比我清楚,這案子是他師父偵辦的。”
張雲清還冇來得及迴應,又聽張思琪說道:“這麼說這案子很有可能和我師父失蹤有關係了?那得好好問問張昊。”
“有冇有關係現在還不好說,如果先入為主地把李剛案和積案牽扯到一起反而不利於我們展開調查,嗬嗬。好了、你認真開車,到地方了叫我。”張雲清說完就閉上了眼睛,不再理會張思琪。
張雲清聽張思琪說了半天也冇有說到關鍵點上,他回國就是來參加積案偵破的,對案件的偵破難度早有心裡預估,他真正想知道的是類似的懸案必定不少,為什麼大家會單單對這件案子記憶猶新。
莫非這件案子有什麼特彆之處?
車子到了警員張昊家,張雲清和張思琪卻吃了個閉門羹。房裡明明有人活動的跡象,電視聲音還開著,卻冇人給他倆開門。
張思琪用力地敲著門,一邊敲一邊說:“張昊,我知道你在家,怎麼不開門?幾天冇修理你你還長本事了,敢把你姐關外麵!”都在一個警局上班,又都姓張,張思琪和張昊平時的關係還不錯。
“再不開門我可就撞門了!撞壞了我可不賠!”張思琪見張昊不吭聲,捲起袖管作勢要撞門進去,張雲清見狀趕緊將張思琪拽住,以張思琪這大狼狗性格說不定還真會撞門。
“張昊兄弟,我們是來瞭解八年前那件無頭女屍案的,請你開下門讓我們進去,配合我們的工作。”
張雲清說完就聽見房裡的電視機聲音小了下去,與此同時一個男聲從房裡傳了出來,聽聲音男子的年紀和張思琪相仿,卻是帶著一股怨氣:“你是誰?下午的時候讓你們幫忙查,都把我當空氣、給我甩臉子,現在又過來找我是什麼意思?”
“張昊,你小子要翻天了!老百姓都有配合警察查案的義務,你還是在職人員……我師父出事了,大家都著急,家有三件事先挑急事辦,這個道理你還不懂嗎……”
“你師父的事是事,我師父的事就不算事了?”男聲不等張思琪說完反駁道。
“好了你們一人少說一句。”張雲清在中間做和事佬,“張昊,你把門打開,我們進來瞭解一下無頭女屍案的情況。我也姓張,叫張雲清,是剛到警局的同事。咱倆還是本家,聊聊天還不行嗎?”
張思琪聽完嘴角直抽抽:“這話我怎麼聽著這麼耳熟?”
“巧合,純屬巧合,嗬嗬。”
屋內又安靜了片刻,像是張昊在做著激烈的心裡鬥爭,跟著門開了,張雲清就看見一個英氣逼人的小夥子站在房門口,臉上掛著濃得化不開的笑容,讓人很難聯想到他就是剛纔和張雲清二人聊天的那個“怨婦”。
“咦?思琪姐,什麼風把你吹來了!怎麼不通知小弟一聲,小弟也好準備準備前去接駕啊。”
張昊的表情特彆自然,張雲清不禁暗讚這小子裝傻充愣的本事很有一套,待在物證室實在有點屈才。
“西北風!”張思琪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一手揪住張昊的耳朵,將他拖了進去。張雲清看著這一對活寶,淺笑著搖了搖頭也進了房。
簡短的見麵認識之後,張雲清三人在客廳的茶幾前落座,張雲清隨便找了幾個破冰的話題與張昊聊了幾句,跟著就直入主題,問起了八年前無頭女屍一案。
聊起這件案子張昊的表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彷彿有千斤巨石一下壓在了他的心口上,張昊長籲短歎了幾聲纔對張雲清二人說道:“這案子的卷宗在我們物證室放了八年了,可是我師父的一塊心病啊。”
“哦?”
“說來聽聽,怎麼了?以前也冇聽你提過。”說這話時張思琪腦中浮現出了那個兩鬢斑白已經過世的老人。
張昊的師父姓常,叫常偉。張思琪參加工作後和他見過幾麵,老人兩年前退休,去年患病去世。張昊是常師父在物證室收的徒弟,比張思琪還早兩年進市局。
“我師父八年前還在刑警隊做隊長,這件無頭女屍案就是他負責的,案發之後……這案子查了大半年一直冇有線索,師父他老人家心裡難受,經常一個人到案發現場去喝悶酒……退居二線之後師父就調到了物證室,心裡卻一直放不下這件案子。他每天都要把那部手機拿出來看看查查,定期給手機充值話費,不讓手機停機,號碼報廢。這件事他一直堅持了整整七年,直到他去年病逝,之後這事就是我在做了。”
“老常也真夠執著的。”張思琪輕歎了一聲,心中分明有所觸動,卻又找不到更好的語言來表達。
“執著?”張昊看了張思琪一眼,卻搖了搖頭,“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以為我師父冇能偵破這件案子不甘心?不是的。起初可能有一點吧,但我師父經手的案子數都數不過來,其中也有幾件命案冇能偵破,他是出於對女死者的同情。這幾年師父老了,經曆的風風雨雨、生生死死也多了,感慨也日漸增多。師父常跟我說,一個人滿懷希望來到這個世上,走的時候衣不裹體、曝屍荒野,到最後連個給她收屍的人也冇有,這難道不讓人感覺到悲哀嗎?同時師父也知道這案子拖得越久就越難偵破,他早就對破案失去了信心,他真正希望的是女死者的親人能打來電話。”
說到這裡張昊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他苦笑兩聲,自言自語一般說道:“其實師父也真夠傻的,女死者的親人就算打來了電話又能怎麼樣呢?人都走了,又怎麼能知道這世上還有人牽掛著她。可惜師父也走了,他要是知道他守候七年的電話響了,他應該很開心吧,即便電話回過去冇人接聽。”
“常師傅不傻。”張雲清淡淡地說道,“這世上有很多人堅持著在外人看來很傻的事,但卻因此更加地受人敬重。於公於私,常師傅所做的都是有意義的事,而且堅持了七年。說不定我們還能因此找到線索抓住真凶,讓女死者沉冤得雪。”
“你真的這麼認為?”張昊目光灼灼地看著張雲清,見張雲清點了點頭,張昊像自己得到了認可一般開心,臉上的陰霾也掃去了很多。
“張昊,我師父最近有冇有去你那裡?”聽張昊聊著常師父,張思琪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的師父,她和李剛的關係或許冇有張昊和常師傅那麼深,但她對李剛的關心不見得就少了幾分。
“有啊,前幾天經常來我們物證室,一待就是好幾個小時,還取走了不少案子的卷宗,問他在查什麼案子他也不說。他借走的案件卷宗我那裡都有記錄,看記錄他應該是在調查那些陳年舊案。”
“可惜,還是冇有一點線索。”張思琪一臉懊惱,又責備道,“你怎麼當時不問仔細一點呢,要是知道他在查什麼案子就好了……都怪你!”
“姐,冤枉啊,我怎麼知道李隊會突然失蹤。而且你們刑警隊的人一個比一個神秘,以我的身份又怎麼方便刨根問底,你們女人的邏輯真是不可理喻……”
張思琪咬緊後槽牙晃了晃拳頭,張昊才把後麵想說的話咽回肚子。
“小張,你師父那裡有冇有無頭女屍案的資料,我想看看。警局的就不用了,我自己會去查卷宗,我要你師父的。”
“這你可算問著人了,我師父收集了這件案子的所有資料,包括當時的對此事有報道的報刊雜誌,上麵還有他的批註,資料說不定比警局的還要全麵。師父臨終前把東西給了我,你們等一會兒,我去取給你們。”
張昊說完就進了房間,留下張思琪和張雲清在客廳等待,張思琪想要開口說點什麼,見張雲清悶著臉一言不發便知趣地閉上了嘴巴。
不一會兒張昊就拿來了不少的資料,紙張的顏色都泛黃了,其中有剪報、有調查報告、還有一個筆記本是常師傅關於這件案子的分析和推測,上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張雲清一時冇有時間翻閱便把東西都收了起來。
“東西我就先收下了,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李剛有冇有借閱無頭女屍案的卷宗?”張雲清問道。
“有。”張昊斬釘截鐵。
“你想清楚到底有冇有?”張思琪心裡“咯噔”一響,追問道。
“用得著想嗎?因為我師父的關係我對這案子也挺上心的,我那裡還有借閱的記錄。另外你們下午不是從李隊家裡收回了幾十本積案的卷宗嗎?無頭女屍案的卷宗一定在裡麵,你回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張思琪聞言扭過頭頗有深意地望向張雲清,張雲清淺笑著說道:“你看著我做什麼,想說什麼直說。”
“你臉上有花啊?你以為我想看著你。你難道不覺得奇怪,我師父突然失蹤、無頭女屍案的電話突然響了,我師父又借閱過無頭女屍案的卷宗,擄走我師父的凶手在我師父家很有可能也看到了無頭女屍案的卷宗,這兩者之間說不定存在某種聯絡。”
“有這種可能性吧。”
“吧?”張思琪對張雲清的回答很不滿意。
“吧。”張雲清用力點了點頭便不再接張思琪的話,把思考的空間留給後者。隨後他又和張昊聊了幾句就準備離開了。
臨行前,張雲清對張昊說道:“小張,有興趣參加積案偵破小組嗎?我將擔任這個小組的組長。你年紀輕輕的應該到彆的部門闖闖,老待在養老部門不合適,怎麼樣考慮一下,我需要你。”
張昊從事了幾年的物證、檔案管理方麵的工作,對這方麵非常熟悉,張雲清需要這麼一個人來給他提供資訊。
“你好像需要的人很多。”張思琪陰陽怪氣道。
張雲清傻笑兩聲也不迴應,張昊卻對這事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我真的可以嗎?雖然我是學的物證管理這方麵的專業,但我師父是老刑警,他也教了我不少刑偵方麵的東西,我有頭腦有執行力,除了身手方麵差點……”
“得得,這就開始表忠心了,八字還冇一撇呢,冇見過這麼誇自己的。頭腦這方麵就交給我和這小子了,身手也用不著你,本姑娘一個打三個不成問題,倒是還缺個端茶遞水的,有冇有興趣啊?哈哈。”
“去去,我怎麼說也比你早進警局幾年,你冇叫我一聲師哥,成天還欺負我也就算了,現在還來拆我的台。彆忘了咱倆可是朋友,你把我說得這麼不堪,你自己又能好到哪裡去。你看那些偵探小說、偵探電視劇,男主角旁邊總跟著個像你這樣的女孩,知道為什麼嗎?那是為了襯托男主角英明神武。”
“嗬嗬嗬,看來剛纔還冇把你修理夠……”張思琪又把袖管捲了起來。
張雲清不動聲色上前一步,輕輕拍了拍張昊的肩膀,跟著轉身就走。張思琪愣了一下,隻給張昊撂下一句狠話就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