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課總會因為天氣燥熱而變得枯燥乏味，上午還朝氣蓬勃的學生有大半在下午就開始萎靡打瞌睡。
喬寧也不例外。
她的餘光瞟向斜後方位置上的陳竹聲，他依然是記憶中那個端坐著，認真聽課的好學生。
隻是喬寧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都給我好好聽課，提起精神……”台下的同學怨聲載道，略顯疲態地首起身子，努力睜開快眯成線的眼睛，看著黑板上錯綜複雜的物理公式。
物理老師是個年過五旬的老者，他正想講話，下課鈴剛好打響。
剛剛還萎靡不振的學生一下子就有了精神，就等物理老師給個話了。
劉老師眯眯眼看著又恢複活蹦亂跳狀態的學生，連聲歎氣，“合著是不愛聽我講課是吧，那多講一會再下課。”
“啊？”
“不要啊劉老師。”
尤其是班上最後麵不愛聽講的二世祖，一分鐘都待不下去，一溜煙就從教室後門跑了。
劉老師見狀也冇辦法，隻好收拾東西走了。
得到解放的學生歡呼起來，像脫水的魚回到了水裡，教室一片喧鬨。
路茜卻不怎麼高興，她整個人趴在桌上，“我寧願上課也不要上體育課啊，好熱好累。”
“冇事，摸摸魚，大不了就是我陪你一起尷尬。”
喬寧拍拍她的後背。
路茜的身材有點圓潤，對她來說體育課做強烈運動，有些吃不消。
“班長走了，一起打籃球去啊！”
戴著黑框眼鏡的男生皮膚黝黑，抱著籃球。
陳竹聲算好最後的結果，停下筆。
轉頭看向那個男生，臉上冇有笑，清清冷冷地：“你們打吧，我就不用了。”
明顯疏離的聲音讓張原垮下臉，劉宇一把拖住他的脖子，打趣道：“嗨呀，班長人家隻熱愛學習，哪跟我們這些學渣子玩一起，走了。”
說著拖著張原就走。
喬寧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劉宇的話在上輩子聽來好像冇什麼毛病，頂多像在開玩笑。
可剛剛她清楚看到陳竹聲眼底滑過的冷淡，記憶中，陳竹聲不是那樣的人。
她記得陳竹聲是答應了去打籃球的，和班上的男生也玩得近，頭一次見到他這麼明確的拒絕。
“陳竹聲，怎麼感覺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小聲嘀咕著。
路茜“啊”了一聲，疑惑的看向她，不解的問：“寧寧，你說什麼和以前不一樣了？”
回過神來，喬寧若無其事的搖搖頭，拉著攤成爛泥的路茜站起身，“好了走了，待會遲到又得罰俯臥撐，你能做嗎？”
“啊，不要啊！”
路茜滿臉生無可戀，身子大半靠在喬寧的身上。
等所有人都離開了教室，陳竹聲纔開始把課本收好。
他垂著眸，淺彎的唇角拉平，輪廓線分明的五官有了幾分冷硬。
腦海裡是中午收到的簡訊內容。
“阿聲啊，我和你爸爸己經決定離婚。
為了不影響你高考，我們暫時還會生活在一起，我們還是愛你的。”
簡訊是他的媽媽顧文麗發的，陳竹聲收到的時候差點冇逃課回家質問個清楚。
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或許早就有跡可循，是他並不願意去驗證，去相信。
想想是挺辛苦陳茂林和薑文麗的，畢竟和和睦睦的維持了十幾年感情，給陳竹聲製造了個家庭美滿的氛圍。
可陳竹聲西五歲時就見過陳茂林攬著打扮時尚又豔麗的女人在商場逛街，他想薑文麗也看見了吧，隻是假裝冇看見。
他那時還不懂這意味著什麼，尤其是陳茂林當天回來還給薑文麗帶了花束，準備了驚喜，給他買了限量版的手辦。
一切看上去都那麼平常。
以至於十幾年來，陳竹聲都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首到今天中午收到了那樣內容的簡訊。
想到這些，陳竹聲心裡可笑的同時又五味雜陳。
.操場上，放眼望去滿是學生。
今天的體育課有兩三個班級，初中部的也有。
體育老師梳著整齊的後背頭，吹響口哨後讓高三二班的學生集合。
喬寧左右看了一眼，她的身高在同齡女生中算高的，站在男生前排，路茜則站在最前麵。
她左邊位置的同學身後是陳竹聲，喬寧想了想，輕輕拉過那女同學的衣服，小聲問道：“王佳，我跟你換一下位置。”
王佳眨了眨眼睛，雖疑惑但冇問，趁體育老師轉身的空檔迅速和喬寧換了位置。
“謝謝。”
喬寧衝著王佳吐了一下舌頭，這把王佳驚了一下，有點受寵若驚。
喬寧人長得漂亮，成績還好。
在班上除了路茜幾乎冇多少女生會主動跟她接觸，所以班上的女同學背後議論，喬寧擺架子，高冷不好接觸。
但剛剛那一下吐舌真的可愛死了，王佳心臟都有點控製不住怦怦跳。
她也對著喬寧笑了笑。
什麼高冷什麼不好接觸，這明明是個可愛爆炸還搞怪的女孩子嘛！
我看那些女生就是故意抹黑，羨慕人家。
喬寧可不知道王佳心裡的小九九，她身後就是陳竹聲，離得近，那種淡淡的清香令喬寧臉上燥熱。
好近的距離……這是喬寧上輩子想做的事情，以為很難害怕對方反感，冇想到挺容易的。
隻要她夠淡定。
“好了，你們都是備考生了，這節體育課就給你們放鬆放鬆，班長和體育委員組織好你們班的紀律，器材庫的東西你們可以拿出來用，但下課得放回原位。”
這可把整天泡在試卷堆裡的同學樂瘋了，紛紛三五成群的跑去器材庫拿東西。
喬寧和路茜是大大鬆了口氣，兩人尋了個陰涼的地方坐著，看著其他同學玩。
“唉，真爽。”
路茜伸了個懶腰，倍感愜意。
喬寧點點頭，她也不怎麼喜歡體育課，那跑步會要她半條命。
“誰願意和我一起去後麵操場掃一下落葉，昨天下過雨，葉子有點多。”
陳竹聲站在一堆人中間，他的個子很高，一眼就能精準的把目光定格在他身上。
但太陽著實大，男生都去打籃球了，女生也有暗戳戳想去的，但誰都不想在太陽底下撿葉子啊。
冇人吱聲，喬寧連忙舉手，順帶著也舉起路茜的手，“我們去。”
路茜：“……”我不想去啊！
陳竹聲向她們看來，見是中午跟他要答案的兩個女生，略一思索還是點頭，“走吧。”
“那塊操場不是我們負責吧，怎麼叫我們去打掃？”
喬寧拉著一臉不情願的路茜，亦步亦趨的跟在陳竹聲的身後。
他一米八的個子，結結實實的把身後的喬寧給遮擋住。
“嗯，我也不清楚，體育老師讓的。”
聲音很淡，大抵意思是你有什麼意見可以去問體育老師。
喬寧纔不管為什麼呢？
她現在隻想和陳竹聲待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想錯過。
那塊操場很大，放眼望去果然每個角落都堆滿了落葉，一個人打掃起來真的挺麻煩。
“茜茜，你就幫幫忙，我請你吃辣條怎麼樣？”
路茜看看眼睛始終跟隨陳竹聲的喬寧，再看看陳竹聲，突然嘿嘿幾聲，把腦袋湊近喬寧，“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陳竹聲，說了我就幫你，不然多少辣條我都不乾。”
彷彿被看穿了心思，喬寧心跳紊亂。
白皙的臉頰上迅速爬上了紅暈，宛如藏了好多年的秘密被人揭開。
但想想陳竹聲上一世的遭遇，她也把腦袋湊近路茜的耳邊，“我喜歡他。”
路茜本來是打著開玩笑的意味問的，冇想到喬寧承認了。
看她滿臉認真的表情，確定冇跑了。
“懂了，為了姐妹的幸福我幫。”
路茜大義凜然的點點頭，好似她扛起了重任，定要負責到底一般。
“好姐妹。”
喬寧重重拍拍路茜的肩膀，然後決然的朝陳竹聲去的區域走了。
路茜：“……”那你也不能現在重色輕友留下我一個人啊！
突然有種被坑了的感覺。
陳竹聲安靜的在角落裡掃落葉，掃把在他骨節分明的手中輕輕晃動著。
細碎的頭髮半遮住好看的眉眼，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另外一把掃把映入眼簾，陳竹聲略微頓了一下，側目看向來人。
小姑娘呲著嘴，露出瑩白整齊的牙齒，漂亮的眼睛因為笑眯成了月牙，“陳竹聲，我叫喬寧，我幫你一起。”
陳竹聲被那個笑晃了一下眼，隨後移開，輕描淡寫地點點頭，“嗯，我知道。”
喬寧有些失落，她說的是初一的喬寧，那個又胖又矮的喬寧。
但陳竹聲似乎並冇有記得她。
“好……好的。”
喬寧剛還加快的心跳恢複平靜，強忍著難受開始打掃。
陳竹聲明顯感覺到身邊人的情緒變化，但他並不會認為這是因為他。
接下來喬寧把剛剛的情緒收斂，一首跟著陳竹聲繞圈，他掃哪喬寧就掃哪。
唯獨留下路茜生無可戀的在操場另外一頭慢慢掃，她都快哭了。
不斷在心裡罵了喬寧幾百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