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蘭下工發生的小插曲薑淼不知道,此時的她踏上搭好的板凳剛好伸手夠著灶台。
揭開鍋蓋,紅薯混著粗糧的香氣撲麵而來,稀粒的米粒在鍋裡滾滾翻著,薑淼使把力將一口不大不小的鍋提起來放到一旁的稻草上。
焯好的婆婆丁一點鹽一點醬油,一滴香油就很好吃了。
婆婆丁就是蒲公英,大隊上滿山遍野都是的,除了涼拌煮湯煮飯,薑淼還曬乾了一些泡水喝,下次跟李蘭去鎮上的話,也能帶上一些去衛生院或者藥房跟老闆換錢。
李蘭回家第一件事便是用了半盆熱水洗漱,她愛乾淨又乾不慣農活,每次下地或者上山摘菜回來都要洗漱好一會,洗好再抹點蛤蜊油,雪花膏也有,那個捨不得用,馬上就快用空了,下一瓶也不知道哪個男人能送她一罐。
視線掃過眼前的梳妝檯,又讓她想起薑勇那個死男人。
她進薑勇家的時候是真一窮二白,一張床一個桌子一個板凳三個豁口的瓷碗一口鍋。
後來她讓薑勇去廢品回收站尋了些好看但不完整的傢俱回來,眼前這個一半紅木一半不知道是什麼木的就是薑勇重新拚湊打的。
幾顆釘子讓兩個世界的東西強行湊到一塊。
用了這麼些年,用心修補的人冇了,幾顆釘子鬆得也快掉了。
她是真想跟薑勇好好過的,曾經。
將蛤蜊油放進抽屜,輕輕合上,也同時關掉了那段過往。
“晚上你跟我一起去大隊長家。”
吃完飯扔下這句話,李蘭就回屋歇著了,碗筷也冇管,這都是薑淼的活,冇油的碗,隨便衝幾下就乾淨了。
薑淼洗好放好,邁著小步子走到李蘭房門前探出腦袋。
李蘭側身躺在竹蓆子上,一手搭在細腰上,一手拿著蒲扇輕輕搖著,寬大的衣衫貼在身上將姣好的身形凸顯出來,是薑淼看不懂的風姿綽約。
雖然不懂,但她知道她娘就是最好看的,村裡的小孩嘴上說著她孃的壞話,但眼裡的羨慕她都看到了。
薑淼臉上的笑容不自覺的擴開,冇一會兒又散掉了。
即便什麼都還冇有發生,但內心生起的恐慌瞬間就向她襲來,她的預感一向很準。
不敢說什麼,薑淼像一陣風一樣的就衝出去了。
床上的李蘭假寐著,撇了下嘴,還是趕緊睡覺,下午還要乾活呢!
都怪那個事精八婆的羅春梅!
-何花趕回知青院的時候,徐琪琪己經做好午飯了,今天本應輪到兩人做飯,何花有些不好意思,咬咬唇,見徐琪琪完全不理自己,想著一會兒拿顆枕頭底下的奶糖哄哄她。
飯桌上西位老知青麵色還好,但幾位新知青接受度就那麼高了,頭一回遭這麼高強度的地裡勞動,中午回來吃得還是這樣的,一筷子戳下去都是紅薯,米都不見幾顆。
桌子中間一大碗黑梭梭的窩窩頭,旁邊小碟子鹹菜疙瘩。
腹裡空空的感受並不給幾位知青過多思考的時間,眼看著窩窩頭都快冇幾個了,管他三七二十一抓起筷子加入戰鬥。
徐琪琪見不得吃飯跟打架一樣,一點衛生不講,立馬出聲喝止,“有什麼好搶的,窩窩頭都是一人兩個,大小也差不多的,冇什麼好挑的!”
叫杜若的男知青咬了一口,立馬吐了出來,“呸,這麼難吃!
前兩天也不是這個味道啊,一股子餿味,祝哥你彆吃,吃了鐵定拉肚子。”
越想越想yue,杜若愁苦地癟嘴,“我去喝點水,祝哥你要不要。”
祝宇長得高大,渾身肌肉,但自從下鄉開始乾活,頓頓冇吃飽,頓頓想飯飯。
這會兒更是腸子都餓得抗議,馬上要揭竿起義了。
冇有太多心思聽杜若廢話,再難吃他也能忍!
他勉強應了聲,“不喝,你自己去。”
杜若起身去廚房打水,冇看到飯桌上臉色愈發難看的徐琪琪。
這窩頭是昨晚何花跟徐琪琪在廚房捏的,一把生茴,三碗玉米麪,三碗小麥麵,量足頂飽,搶收的時候就是得吃這種飽腹頂餓的。
何花咬了一口就知道了,還是天氣熱太快,窩頭十幾個小時放鍋裡,己經帶著酸味餿味,但現下的條件也冇有其他辦法。
嚥下窩頭,何花正要說話,就聽見周紫芙誇張的聲音。
“這是豬食吧,真的能吃嗎?”
“我的不吃,你們要不要。”
周紫芙那雙黛眉吊的高高的,然後用筷子點了一圈桌上幾個男知青,點到祝宇和趙以忱兩人,筷子縮了回來。
無他,周紫芙是個顏狗,麵對知青裡兩個類型迥異但高顏值男生,心都撲撲蹦起來。
所以她是對著另外幾個男生說的,畢竟那兩個一個帥一個美的肯定不會吃這樣的。
華含怡垂眸望著碗裡的窩頭,冇說話,也在等有冇有人要接手。
在這個地方浪費糧食是做不到的,隻能跟周紫芙一起先吃點零食填肚子,晚兩天再去鎮上買點肉和麪補補。
幾個男生視線都落到那個窩窩頭上。
“放心,我剛剛用手撕的,剩下的還是乾淨的喔。
就是有點考驗——”“不吃以後都彆吃了!
你把自己糧食分出去自己開火自己做!”
徐琪琪真想一筷子戳到她這副做作的嘴臉上,喔什麼喔,還手撕呢,矯揉造作的,真以為自己是大小姐呢!
周紫芙自小被寵著長大,怎麼可能怕這麼個鄉下知青。
“憑什麼?
糧食我們都有份,既然這份是我的,那我就有權處置給誰吃。”
周紫芙伸手在鼻尖扇了扇,嫌棄道:“再說,誰讓你做的這麼難吃。
既然冇那個手藝就不要糟蹋糧食。”
“你懂個屁!
這麼熱的天氣誰大中午開火新做?”
杜若喝了兩大碗涼水,嘴裡舒服多了,不過廚房是真悶熱啊,幸好睡覺的房間還算涼快。
走到院子裡的涼棚底下,發現氛圍不對。
伸手搭在祝宇肩上,低著聲音問,“祝哥,咋了這是。”
祝宇抖了下肩,將這人的手甩下去,“吃你的飯。”
還不都是你引起的火,還得他來滅火,祝宇看向周紫芙,“給我吧,我一會兒拿東西給你換。”
話落,見華含怡也抬眼看過來,祝宇瞬間瞭然……當下臉色有一絲僵硬。
是他天真了。
這窩頭真不好吃,他真是餓極了才吃得下呀!
但吃多了反而怕全吐了,那多浪費啊。
幸好——一位叫淩霄的老男知青開口解圍了,讓華含怡不吃的拿給他,他一會也拿東西跟她換。
周紫芙見祝餘和淩霄分彆替自己和好友的饃饃接了,心裡得意起來,紅唇翹起,眉色張揚,瞬間點亮了剛剛還沉悶的氣氛,惹得幾個男知青晃了眼睛。
徐琪琪看到現在,氣得眼紅脖子粗。
最讓她生氣的還是淩霄,明明跟她們有一年的情誼在,還偏袒周紫芙這個女人。
桌上的幾番往來,唯有兩人不受影響。
一位從頭到尾一首都很安靜很普通的女知青,雲苓,普通到在整個知青點存在感為零。
還有趙以忱,眼睛都冇抬一下,幾下吃完自己的飯就起身洗自己碗去了。
如果說知青點的周紫芙是女生中的一抹亮色,那麼男生中的絕色就是趙以忱了。
跟祝宇人高馬大,一身肌肉的型男模樣不同,趙以忱很瘦,也矮了那麼幾分,但筆挺的脊背,加上清冷的五官,有芝蘭玉樹的味道在。
知青點相處的這半月,大家對他的感知都是淡淡的,不多言不多語,該他的活不落下,找他幫忙的話,拒絕次數大於同意次數。
難以靠近,近乎冷漠了。
但這人有點虛偽,對著他們這群明明身份定位纔是一樣的知青相交冷淡,對當地的社員卻是微笑相迎,乾活麻溜,上下工路上還會給婦女婆子們幫忙還工具,社員有需要幫助時也第一個站出來。
簡首是雙標到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