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空蕩蕩的長街幽深而死寂,好不滲人。
“噠噠噠!”
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從灰濛濛地霧氣中傳來。
猶如地獄大門打開,惡鬼即將現世人間。
緊接著,一團團漂浮在半空的火焰出現。
然後便是一道道人影穿過霧氣出現在長街中。
他們身著飛魚服,手持火把,佩戴繡春刀直奔工部侍郎的府邸門前。
“開門!”
兩名錦衣衛氣勢洶洶地捶打大門,立刻驚醒了沉睡中的百姓。
一時間,長街燈火通亮。
百姓紛紛上街湊起了熱鬨。
“好傢夥,東廠和錦衣衛來抓人了!”
“工部侍郎怕是凶多吉少啊!”
“說不定跟今天劫法場的案子有關呢,隻是誰能想到工部侍郎竟然跟魏忠賢有一腿,可惜了!”
……
……
百姓不斷議論的同時,工部侍郎的府門緩緩打開。
大門開啟的一瞬間,一群錦衣衛便強勢闖進府邸。
“奉陛下之命,捉拿工部侍郎以及家眷。”
“有敢不從者,殺無赦!”
曹正淳高舉聖旨,大聲喝道。
在他身後,東廠和錦衣衛如兩條江水不斷湧入府邸。
所到之處見人就抓,凡是有反抗跡象者當場斬殺,毫不留情。
短短一刻,死在東廠和錦衣衛刀下的便多達十多人。
無論男女老幼都一視同仁!
“反了!”
“東廠和錦衣衛造反了!”
叫罵聲從大堂中傳來。
兩名錦衣衛將一名年長者押送到曹正淳麵前。
強行將老者按倒在地。
“工部侍郎範殷?”
曹正淳冷漠問道。
“正是老夫!”
範殷怒目過來,惡狠狠道:
“你這閹狗明知老夫身份,就該知道老夫乃是朝廷從二品大員。”
“肆意殺死朝廷大員的家眷,你眼中還有王法嗎?”
大半夜,範殷摟著小妾,睡著覺,突然就被東廠的人抓了。
他現在火氣很大啊!
“王法?”
“咱家手裡的聖旨就是王法!”
曹正淳將手裡的聖旨甩在範殷臉上,冷冷說道。
聖旨?
範殷愣住了。
他急忙拿起聖旨檢視。
果然是天子下詔命曹正淳捉拿範殷。
“臣冤枉啊!”
“臣隸屬於工部,而工部尚書可是嚴世蕃嚴大人。”
“我怎麼可能跟魏忠賢有關係,還請陛下明察啊!”
範殷神色慌張道。
為了逃脫罪責,他不惜搬出嚴世蕃。
而嚴世蕃是嚴嵩的親兒子,又是工部尚書。
所以於情於理,範殷都應該是嚴嵩的黨羽。
何況範殷乃是工部的二把手。
除非嚴世蕃是傻子,否則絕不可能將如此高位拱手讓給敵對勢力。
“範大人的意思是陛下冤枉你了?”
曹正淳眉頭一皺,咄咄逼人道。
“不,臣不敢對陛下不敬,隻是希望陛下能夠還臣一個公道!”
範殷連連搖頭道。
“哦!”
“那就是神侯冤枉了範大人。”
曹正淳冷笑一聲,旋即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反手丟在範殷麵前。
冊子打開,赫然出現一段話。
【工部尚書範殷乃魏忠賢同黨!】
原來這本冊子是朱無視上交給天子的花名冊。
凡是記錄在案的都被打上了魏忠賢黨羽的標簽。
“範大人說自己是小閣老的人,而神侯卻說範大人是魏忠賢的人。”
“咱家也以為範大人和神侯之間必定有一個人撒了謊。”
“那究竟是誰在說謊呢?”
曹正淳神色平靜,十分禮貌。
聞言,範殷的臉皮不禁瘋狂抽搐。
無論是嚴嵩和嚴世蕃,還是神侯朱無視,都不是他能得罪的。
就算他強行擺脫了魏忠賢黨羽的名頭,卻得罪了三個大人物。
到頭來還是死路一條。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範某問心無愧!”
範殷將心一橫,不再做任何解釋。
“嗬嗬!”
“範大人認為隻要你不供出同黨就還有一線生機,那就大錯特錯了。”
曹正淳陰森一笑,咄咄逼人道:
“咱家會將範大人今晚說過的話在朝堂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稟明聖上。”
“到那時,有的是人急著要你的命!”
就因為範殷說錯了一句話,便斷絕了自己所有的生路。
範殷此時才真正領教何為禍從口出!
“曹閹狗,你不得好死!”
範殷麵紅耳赤地大罵起來。
往往人在無能狂怒,便會叫罵。
不過,曹正淳也的確很忌諱彆人稱他為“閹狗”。
剛剛還笑容可掬,待人也十分有禮貌的曹正淳。
此時,已是滿眼的殺意。
他攥緊了拳頭,神色陰沉道:
“咱家倒要看看,你我之間究竟是誰先不得好死!”
“帶走!”
一聲令下,範殷以及家眷,共計五百人都被東廠和錦衣衛抓走。
長街兩側,無數吃瓜百姓望著這浩浩蕩蕩的隊伍,震驚又唏噓。
他們不禁感慨,一位當朝從二品的高官竟在一夜之間殞落的如此輕易。
然而,他們卻不知,範殷和他的家眷被抓隻是今夜動盪的開始罷了。
在黎明到來之前,京城的各個方位都出現了大批東廠和錦衣衛的身影。
“咚咚咚!”
一樣急促的敲門聲整夜都冇停過。
今夜,在京城的官員隻要聽到敲門聲就彷彿無常來索命了一般。
恐懼!
害怕!
膽戰心驚!
曾幾何時,魏忠賢掌控東廠時也是肆無忌憚的排除異己,陷害忠良。
但是這位九千歲再怎麼放肆,也從未在京城中展開如此龐大的抓捕行動。
而曹正淳上位之後,他的手段竟比魏忠賢還要狠辣和大膽!
歸根結底隻有一個原因。
曹正淳的背後有天子授意!
也就是說,這場針對京城官員的大清洗乃是徹徹底底的皇權特許!
“亂了!”
“全亂了!”
嚴府。
嚴世蕃神情慌亂,來回踱步,已經焦躁的失了方寸。
旁邊的太師椅上,嚴嵩也是麵色凝重,坐立難安。
“爹,你要儘快勸勸皇上,不能再繼續抓人了。”
“工部大半官員都被抓進了詔獄,兒子這工部尚書還乾個什麼勁!”
突然,嚴世蕃跪在嚴嵩跟前,慫恿道。
“勸皇上?”
嚴嵩無奈苦笑起來。
“老天爺要降罪,咱們這些凡人能做什麼?”
“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盼望天罰不會降臨在咱們頭上。”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