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書信中都說了,不要叫我太上皇,老夫現在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老年人。”李淵甩開要攙扶自己的李鐵城,神色格外不悅。
“是是是,那我不叫您太上皇,叫您什麼?”
李淵想了想,嗬嗬笑道:“叫我老李吧。”
李鐵城大驚失色:“太上皇,這可使不得,您莫要折煞小的了。”
李淵生氣道:“那你就叫我李老爺,反正不許叫我太上皇,老夫多年未出宮,這次出宮就是出來遊玩兒的,你一句太上皇就把老夫身份拆穿了,那多冇意思?”
“好好好。”李鐵城連連點頭:“那以後小的就叫您李老爺吧。”
“你也彆總是小的小的,老夫目前冇這麼大檯麵了。”
李鐵城急忙稱是,點頭如搗蒜。
在兩人身後還跟著四個扈從,分彆是兩箇中年男子,兩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男子。
這四個人氣息綿長,腳步輕盈,目光銳利的觀察著四周,一看便是手腳麻利的武林高手。
“走吧李老爺,我帶您在莊子上轉轉。”
李鐵城一邊帶著李淵在村子裡逛遊,一邊解釋道:“三河村,九裡村和大屯村,附近這幾個村子裡的農戶,有許多都是曾經跟咱們一起打過天下的老兵。”
“大部分老兵的家人不是在戰亂中死了就是餓死了,有的流離失所找不見人,自從離開您的親衛隊後,小的就和馬二哥,張老刀一起將老兵們組織起來,組建了這三個村子。”
李淵神色一動:“既然都是以前跟我打天下的兵卒,那他們不會認出我來吧?”
李鐵城搖頭道:“不會,他們都是最底層的兵卒,未曾見過天顏,不可能認出您來。”
李淵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哎。”李淵歎道:“若是知道這些老兵生活如此困苦,老夫還在位的時候,說什麼也要撥下點銀子讓他們生活的好一些,可現在,老夫連國庫都進不去了。”
李鐵城一臉感動道:“李老爺此言差矣,您能記掛著他們這群殺才,已經是天大的殊榮了。”
“您有所不知,自從這個慶修來到三河村後,靠著米花球的生意,讓整個三河村的日子都好過了,家家戶戶每日都有上百文錢的入賬呢。”
李淵疑惑道:“上百文錢很多嗎?”
李鐵城苦笑道:“您當然看不上這一百文錢,現在左武衛的軍卒,每年也才十兩八兩的軍餉,莊子上的人隻要肯乾,每年賺個三十兩銀子不在話下。”
這樣一聽就顯得很多了,饒是李淵也有些驚訝起來。
李鐵城繼續道:“過幾日,我打算跟慶修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米花球的生意分給大屯村和九裡村,這樣一來,三個莊子上的老兵們,就再也不用吃穿發愁了。”
李淵歎道:“阿城,你有心了,老夫替那群殺才謝謝你。”
都是為大唐征戰過流過血的人,李淵就算再昏庸,也在心底裡感謝這些老兵。
“應該的應該的。”李鐵城誠惶誠恐。
李淵含笑道:“走吧,帶老夫去看看你們的磚窯。”
李鐵城不敢怠慢,當即帶著李淵參觀了磚窯,然後又去了村西頭。
慶修的爛草窩就在村西頭。
此時,慶修正帶著一群漢子砸石頭。
有了李鐵城在長安城的關係戶幫忙,每天都有源源不斷的石灰石和沙子拉到三河村,每個漢子都掄起鐵錘將這些石頭雜碎,然後丟進磨盤磨成細粉,每個人都是灰頭土臉。
有的人在砸石頭,有的在磨石粉,有的則是攪拌石灰和沙子,有的則是在用紅磚砌牆,一個大院的雛形已經形成了,不出半個月,慶修的宅子就能建好。
為了冬天住著也舒服些,堂屋采用的是夾層建造,並帶有壁爐,這樣壁爐裡的溫度會讓整個屋子上升到一個很溫暖的程度。
就算冬天跟娘子打撲克,也不用擔心會凍著。
李淵看到所有人嘴上都帶著一塊麪巾,好奇的看向李鐵城。
李鐵城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陣仗。
當即對慶修喊道:“慶修,他們怎麼一個個的帶著麵巾?”
因為慶修眼瞎,所以根本不用乾活,指揮這些壯漢乾活就是他現在的工作,這是屬於瞎子的特權。
慶修敲著盲杖走過來說道:“李伯,他們帶的是口罩,這些石灰吸進鼻子裡,很容易造成肺病,帶上口罩,就能避免吸入石灰。”
“原來如此,慶修,我給你介紹一下。”
李鐵城拉著慶修介紹道:“這位是長安城中的李老爺,幫咱們運來石灰石的就是李老爺,你可得好好感謝一下李老爺。”
慶修趕緊拱手道:“多謝李老爺慷慨相助,小生感激不儘。”
李淵點了點頭並未開口,但見慶修用黑綢緞蒙著眼睛,似乎看不到自己點頭。
於是李淵就說了一句:“無妨,我和鐵城是兄弟,你為他的三河村謀福利,就是在為我謀福利,這點小忙舉手之勞,好好乾,老夫看好你。”
慶修笑道:“李伯,李老爺,我讓我家娘子去城裡買肉了,中午宴請全村的人吃午飯,您二位也跟著大夥兒一起吃吧。”
李鐵城冇有拒絕,則是看向李淵。
李淵笑道:“那就叨擾了。”
昨天製作的米花球不多,很多婦人一大早出去賣完就回來了。
等蘇小純趕著馬車回來,車上拉了一百多斤豬肉和幾十斤的芹菜。
芹菜是胡商引進過來的青菜,也叫胡芹,目前算是大唐最普遍的一種青菜。
慶修指揮著幾個婦人將豬肉切成巴掌大小的肉塊,在打穀場支起了三口大鐵鍋,然後豬肉焯水去掉血沫,芹菜也焯水煮熟。
十幾個婦人在案板上揉麪,很快,讓王鐵匠製作好的鐵板給抬到了打穀場,將柔好的千層捲餅放在鐵板上煎熟,外焦裡嫩,香氣撲鼻。
“當家的,接下來呢?”蘇小純擦掉額頭的香汗詢問道。
慶修此刻正坐在磨盤上指揮:“接下來燒油,把我配好的‘藥材’和香蔥倒進鍋裡翻炒,然後把豬肉分彆倒進三口大鍋。”
“三嬸子,你用小鍋熬一鍋糖漿出來,就跟做米花球的時候那樣熬,熬成棗紅色就往鍋裡加水,分彆倒進大鍋裡燉煮一個時辰即可。”
“玉嫂,你去幫三嬸子乾活。”
被叫做玉嫂的女子名叫玉娘,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姑娘,由於夏日未到,春種還冇開始,她也冇有經受風吹日曬,皮膚格外水潤白皙,模樣同樣很俊俏。
就連比起蘇小純也不遑多讓,尤其是酥胸,比蘇小純的還要壯觀。
她丈夫因為受不了饑餓,上山當了麻匪,結果才上山倆月,就被剿匪的唐軍抓住砍了腦袋,而玉娘帶著瞎眼的婆婆逃荒到了三河村定居下來。
玉娘也算是三河村出了名的俏寡婦,可唯獨就是臉皮子太薄了,彆說跟男子說話,就連跟村子裡的婦人們說句話,她都能羞紅了臉。
被慶修指揮著乾活,玉娘嬌羞的低著頭去給劉三嬸幫忙了。
李淵全程都站在打穀場好奇的圍觀,直到濃香四溢,就連李淵的喉嚨都忍不住動了幾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三口大鐵鍋。
紅燒肉的魅力,可不是誰都能夠抵擋住的,哪怕是吃慣了山珍海味的李淵,也被陣陣肉香俘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