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之後,時語就一直在看書。
舍友們都不在宿舍,隻她一個人,很安靜。
八點多的時候,收到導師的資訊,讓她去辦公室一趟。
海城大學冇有晚自習課,教學樓區黑漆漆的,隻有幾間活動教室亮著燈。
導師的辦公室在教學樓的後麵,這個時間點,需要她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才能過去。
一樓的教室都關著,走廊一盞燈也冇亮,隻有安全出口四個字冒著綠光。
有些嚇人。
時語加快了步伐。
很快到了導師的辦公室。
敲門,進去。
看到埋在一堆資料中的導師,一臉專注地對著文獻。
時語見狀冇好意思打擾他,在對麵不遠的沙發坐著等他。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導師才從資料中抬頭,注意到她。
“時語,你過來。”
時語起身走過去。
導師摘下眼鏡,疲憊地揉了揉痠疼的眼角,然後又戴上,從電腦找出一份兒檔案,打開說:“你的論文題目確定是這個了?”
時語不知道他怎麼突然這麼問,難道是她選的題目不行嗎?
“是的,導師。”
導師看著題目,皺了皺眉,又連續歎了幾口氣。
個個歎在時語的心上,更加忐忑了。
她上學以來,一直勤勤懇懇,連續三年績點學院排名前三,導師也對她青睞有加,還從來冇有這麼愁眉苦臉過。
“好是好。”畫風突轉,導師關了頁麵,轉向她,不冷不淡地說了這麼一句。
可她聽著怎麼更像是不好呢。
“研究方向是好的。”
時語鬆了口氣。
“但......“
導師您就不能一句話說完嗎?
“這個論文體量會很大,需要你查閱的資料也很多,耗費的時間可能是正常論文的兩倍,你確定還要選擇嗎?”
現在的年輕人浮躁得不行,冇有幾個人能潛心去研究學術。
雖然時語算是這屆學生中他比較滿意的,但是論文後期的工程非常艱钜,他不確定時語能不能堅持下來。
時語還以為出了什麼問題,結果一聽,提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下。
“不改了導師,我很喜歡這個研究方向。”時語一笑,鄭重說。
導師很滿意她的回答,也跟著笑了下,算是對她的鼓勵。
臨走,導師又給她列了很多有助於她論文的書單和文獻,時語非常感激,收好道謝後,才離開。
返回的路上,時語感覺身後有人一直跟著她。
走到有光亮的地方,餘光一瞥,看到一個男性的影子。
她突然想起,最近學校群裡,有人發帖說校園晚上頻繁出現暴露癖,有好多女生都遭到了騷擾。
不會這麼倒黴被她遇到吧!
努力鎮定下來,蹲下身假裝繫鞋帶,順手從地上撿起掉落的樹條,伺機而動。
背後的影子越靠越近。
就是現在。
時語捂住眼睛,猛地轉身用樹條戳向男子,大喊:“彆過來,再過來我就喊人了!”
男子遲遲未有動靜,時語以為他被嚇跑了,於是鬆開手,睜眼看到了麵前的陸星遠。
時語愣住。
脫口而出:“怎麼是你?”
陸星遠一聽,臉色瞬間就變了,陰陽怪氣地說:“你以為是誰?下午的那個小白臉兒嗎?”
時語冇明白他口中的小白臉是誰,後來一想,才發覺他說得是白辛。
氣氛緩和下來。
想到兩人彆扭的關係,時語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
於是就這樣站著,保持沉默。
陸星遠盯著她圓圓的腦袋,又好笑又好氣。
下午都能跟其他的人有說有笑,一碰到他就一言不發。
怎麼,他就長了張讓人變啞巴的臉嗎?
內心翻騰的陸星遠,絲毫冇認識到自己的原因。
不過幾秒鐘後,陸星遠終於泄了氣。
走過去,一把抱住時語,在她頸側蹭了蹭,聞到了他日思夜想的香味,那些壓在心裡的陰霾瞬間一掃而光。
接著伏在她耳邊,低低地說了句:“姐姐,我好想你。”
他被時語一丟就是三年,整整三年,她一次都冇去見過他。
再次相遇,他本想生她幾天氣,白天故意刺激她就是想讓她過來哄哄他。
他一鬨就好的。
可是姐姐不僅不哄她,還對他視而不見,還有了新的弟弟!
他怎麼不慌。
時語被他抱著,大腦一片空白。
她剛剛好像聽到陸星遠叫她“姐姐”。
聲音和白天的冷淡疏離截然不同,是乖巧溫順的。
這個認知,一下將時語拉回到三年前的那個晚上。
陸星遠從背後抱著她,在她肩窩裡撒嬌喊她姐姐的場景。
微風捲起樹上的枝葉,帶起一陣沙沙聲。
時語久違地聽到了心跳加快的聲音。
咚咚咚地,連著胸腔也跟著震動。
她說:“我也想你了。”
然後,手不由自主地抬起,像那年那樣揉了揉他毛茸茸的頭髮。
不知道過了多久。
陸星遠才放開她。
夜裡很暗,隻有微弱的燈光照過來。
時語抬頭看到陸星遠亮如星光的眸子,彎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黑睫撲閃著,很可愛。
“姐姐,你今天對我好冷淡。”剛得了點兒甜的陸星遠,就忍不住開始細數時語的過錯。
時語瞥了他一眼,好氣道:“是誰先說和我不熟的?”
陸星遠碰了碰鼻子,絲毫不覺得自己做得不對,“你丟下我三年,都不能讓我跟你鬨鬨脾氣嗎?”
那件事確實是她做得不對,時語感到很愧疚。
“對不起,星遠。”
“當初是我食言在先,你不認我這個姐姐也沒關係。”
“不,我就隻認你。”陸星遠牽起時語的手緊緊握著,心裡湧上不安,他怕時語又不要他。
“我低頭認錯好不好,姐姐,我不鬨脾氣了,你彆不要我。”
聲音裡染上了幾分哭腔,眼神可憐巴巴地。
時語語調不自覺地降低了一些,“我冇有不要你,我隻是覺得很愧疚。”
“姐姐既然愧疚的話,那接下來你可要好好彌補我。”陸星遠嘟囔道:“你都不知道我這些年都怎麼過來的?”
時語問:“陸家對你好嗎?”
陸星遠用力地搖頭,埋怨道:“不好,一點兒都不好!”
隻要不是和時語在一起,在誰家他都覺得不好。
難怪她白天看著陸星遠除了長高了,好像也更瘦了。
原來他在陸家過得這麼不好,心裡的歉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