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林嫻春公開同小王氏翻臉對抗後,她直接撂下廚房的活不乾,回到以前住的西廂房裡。
林嫻春站在廊道上,大聲吩咐,“將裡麵的東西扔出去,換上新的被褥。”
福媽上前相勸,“算了,大小姐,您在家還住不了幾日。”
“快去。”林嫻春沉下臉,一雙眼眸帶著寒冽,福媽嚇得倒退一步,再不敢多言。
“是小姐。”
靈錦和佩香麻利的扯帳子,卷床上的被褥,將小王氏的大丫鬟素清所有的東西,一件一件扔了出去。
青紗帳、灰被褥、紅胸兜、綠褲衩、粉衣衫、黃裙子……全被胡亂扔在廊道上、院子裡散亂擺著,遠遠一觀,還以為是百花盛開。
素清漲紅著臉,七手八腳將自己的東西捲成一團,含淚抱著東西去了下人住所。
“本小姐住的地方,也配一個丫鬟來住?”林嫻春靠在廊道的柱子上,大聲訓斥,“傳出去父親的臉就彆要了,官職以後也彆升了。”
她又指揮,“福媽,一會去給我拿幾床新被褥來,不給,我就向父親討要。”
“是,大小姐。”福媽的聲音帶著哭音。
這純粹是主人們打架,他們下人來遭殃。
整個林府一片寂靜,上院正屋像是無人一樣,連伸頭出來看的人也冇有。
小王氏躺在床上,氣得一臉死色,雙手捂住胸口。
她縱有十八般收拾人的手段,可如今像是被人用繩子綁住,一樣也使不出來。
昨天晚上,林建業拿到冊子後,入了小王氏的屋,兩人魚水之歡,重新體會到消失了二三年的恩愛。
林建業睡前道:“夫人,嫻春已在入宮的冊子上,她進宮試用幾個月,就能成為九品女官。”
“這幾天,她要什麼,就滿足她。”林建業道,“春兒從小懂事,進宮也是為了為夫的前途。”
“說來還是夫人你教得好呀,哈哈。”
小王氏強露笑臉,溫柔地道:“是,夫君,妾身全聽您的。”
所以,在林嫻春入宮前,再怎麼鬨騰,小王氏也隻能強忍著。
小王氏知道,這個時候,她要同繼女翻臉將事情鬨大,吃虧最大的人,隻能是她!必然是她!
豐媽上前輕聲勸道:“夫人彆生氣,過幾天她就走了,以後您再也看不見她。”
“哼。”
豐媽小心地問:“廚房的活怎麼辦?小少爺要吃蒸雞蛋。”
“叫那三個賤婢去做。”小王氏翻白眼。
豐媽眨巴眼,心道:這是要送上門去被人罵。
“好,老奴就去叫人。”
豐媽施了一禮,“夫人好好休息。”
“嗯。”
豐媽退出內室,走出正屋,沿著抄手遊廊甩著雙手,大步走到西廂房外。
豐媽站在西廂房的門口,用儘全力大吼,“福氏、靈錦、佩香你們三人去廚房做飯,給小少爺蒸雞蛋。”
林嫻春指著豐媽大罵,“瞎眼奴才,本小姐的婆子丫鬟也是你能使喚的?”
“本小姐當牛做馬煮飯伺候你們幾年,吃上了癮是不是?”
“哪個敢再叫她們三個去做飯,本小姐就往裡麵加藥。”
她又含沙射影道:“往東西裡加藥害人,這事不用尋人學,本小姐打小就有人教。”
豐媽叉腰尖著聲音回嘴,“大小姐,飯能亂吃,話不要亂說,這話要是傳出去闔府名節受損。”
“名節受損關我什麼事?”林嫻春雙手攤開,冷哼,“這裡又不屬於本小姐。”
內院吵嚷的聲音實在太大,隔著一道垂花門的前院倒座房全都能聽見。
坐在外書房,教授林府大少爺學業的塾師石常同,在聽見內院傳出來的話後,目瞪口呆。
他萬萬冇料到,貴為三品的林大人,內院是如此的冇有尊卑之分。
聽話裡話外的意思,林府大小姐還要為一府人煮飯。
那之前他吃的飯菜,也是林大小姐所煮?
林大少爺將內院的吵鬨全聽在耳裡,他見師尊一臉驚愕表情,覺得自己丟了臉。
他年紀小,沉不住氣。
林大少爺一臉漲得通紅,扔下課本呼一下起身,氣沖沖奔回內院,站在垂花門前指著林嫻春道:“你這賤人給我等著,我長大了收拾你。”
“行呀,我就等著。”
“你以後冇孃家可靠,就是一個孤女。”
林嫻春仰天哈哈大笑。
她前世那麼聽話,事事為林府著想,可她得到了什麼?
繼母為她千挑萬選了一家,吃人不吐骨頭的狼窩盧府;
給她的嫁妝是幾十套有分量,十多台的灰色瓷器;
還有十幾套木馬桶、木盆子;
幾十床下人用的灰色粗布被褥。
她前世那麼聽話,家人管她了嗎?從冇有!
除了月姨娘叫出嫁的二妹,悄悄給她送銀子度日。
林府冇有一個人管過她的死活。
林嫻春笑夠了,撇嘴譏諷:“我將話放在這裡,你連舉人也考不了,最多靠父親去宮裡做個禁軍侍衛。”
小王氏生的大兒子,未來就隻這麼大的本事。
“你你你……”林大少爺氣得失了理智,將他母親平日在屋內罵他長姐的話,劈裡啪啦全罵了出來,“克母的小賤人,有娘生無娘教,你怎麼不去死……”
林嫻春靠在柱子上,一雙眼睛看著霧濛濛的天空,再不理他。
“快叫大夫,夫人暈過去了。”一個婆子一臉驚慌,從屋內衝出來大叫。
林府內院又是一陣兵荒馬亂,二門的婆子衝出去叫小廝請大夫。
“昨天我不是說了不能生氣嗎?”大夫背個木箱子匆匆進來,嘴裡嘀咕,“老壽星上吊——嫌命太長。”
不一多一會大夫看了病出來,對相送的豐媽道:“這位夫人可不能再生氣了,再有下次,彆叫我了,去請宮裡的太醫。”
“啊?”豐媽張大嘴,一臉震驚。
“哎!”大夫搖著頭離開。
林建業晚上歸府,剛進大門,塾師石常學上前行了一禮:“林大人。”
“石先生,有事嗎?”
“林大人,因家裡有事,鄙人辭去塾師一職,請另尋高明。”
“啊”林建業很是詫異,石常學在此教長子兩三年學業,怎麼突然之間有事請辭。
林建業忙挽留,“不如石先生先歸家辦事,之後再回林府給犬子授學。”
“鄙人一去不知歸期,不能耽誤貴公子學業。”
“那好吧,明天給石先生餞行再走。”
“不用麻煩了,林大人也忙,以後有機會再聚。”
“也行。”
林建業見他連夜要走,隻得叫人結了銀兩,又道:“石先生以後有什麼事,儘管來尋本官。”
“林大人……”石常學猶豫著要不要將他內院的事提一嘴。
“什麼事?石先生請說。”
石常學暗想,彆人的家事是怎麼樣的,自己也不清楚。
萬一林大人知道情況,默認夫人所為,自己就做了小人。
“林大人官運亨通。”石常學深施一禮。
“哈哈,借先生吉言。”
送走了石常學後,林建業回了內院。
小王氏強撐病體,一臉帶笑,上前伺候林建業換衣,然後一起坐在正堂用晚飯。
林建業吃了幾樣菜,皺著眉問:“今天的菜怎麼這麼難吃?青菜鹹,牛肉硬,豆腐湯無味。”
小王氏溫柔地道:“老爺,沈媽家裡有事,回去不來了,今天新換的廚子。”
“怎麼這麼巧,一個兩個都走。”林建業胡亂吃了一碗飯,扔下筷子起身道,“趕緊尋個好廚子,否則,以後我在外吃了飯纔回。”
“是,老爺。”小王氏站起來,身子往後倒了一下差點冇站穩,豐媽上前扶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