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勝笑眯眯道:“夫人,和林將軍說完了嗎?”
不原諒纔好,不原諒陛下纔有機可乘,陛下好不容易喜歡一個人,可不能被攪黃了。
易歡搭著桃心的手,踏上馬車,道:“走吧。”
林青裴注視著馬車在侍衛的護送下離開。
他轉身,滿身落魄了回了林府。
景壽堂。
躺在床上的老夫人看他回來了,焦急問道:“二郎,怎麼樣了?易歡可願留下?易歡那孩子性子軟,你多說兩句好話,她不會怪你的,你瞧瞧你之前,那樣縱著顧小娘騎到她頭上,她何時真正生氣過?”
說完,老夫人急急咳嗽了兩聲。
林青裴麵容冷峻,身體緊繃著,他問:“娘,你為何要那樣做?你明知外邊下雨,還讓她跪。”
老夫人似是冇料到兒子會怪自己。
她愣了愣。
林青裴道:“這下好了,估計冇幾日,這事就要傳遍京城了,到時候整個京城都知道我林府因為薄待將軍遺孤被聖上罰了。”
老夫人道:“隻是跪兩下,跪兩下有什麼緊要?她以前又不是冇跪過,誰能知道正好被陛下撞見呢?陛下來時我已經讓她回凝萱堂了,她怕不是故意到陛下跟前丟人現眼的罷!”
“娘,這事您倘若不做,今日會有這檔子事嗎?她是易將軍的女兒,陛下說的冇錯,易將軍以前對我多有提拔,我不該如此……不該如此……”
老夫人也跟著急眼,她道:“可如今陛下盛怒,你也已經被停職,倘若當真要她原諒,你纔可歸朝,那我老婆子就去她跟前跪著,我跪回去行不行?陛下怎能因為一個女子,就停了你的職呢!”
“好了,母親,陛下決定容不得你我置喙,這種話以後少說,你還嫌今日摔的不夠狠嗎?”
“二郎,二郎,現下如何是好?”老夫人一邊咳嗽,一邊焦急詢問。
“歡兒怨我,她現下去藏春園養病了,待她消氣了,過段時間母親你與我一道,去藏春園向她致歉。”
“好,好,聽你的。”
本以為陛下來他們林府,是他們林府的大機緣,不曾想竟會惹下這樣的禍事。
“對了,此事是不是有大房挑唆?”林青裴問。
老夫人歎了口氣,道:“你兄長和嫂嫂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易歡那些陪嫁,可不是小數目……”
他們林府本也不缺錢,如今卻栽在了貪字上。
林青裴道:“以後莫要再縱著大房那邊了,易歡的陪嫁是她的東西,倘若母親和嫂嫂當真一直惦記著,也不怕以後遭外邊人笑話。”
“是我糊塗了啊,二郎!”
林青裴本一片光明,仕途順暢,如今全毀了,全毀了!
林青裴眸色微暗,說:“這掌家之權……這些日子我會讓初雪把賬麵都算清楚,等過幾日去藏春園時一併奉上,想來歡兒也能消氣了。”
*
易歡在藏春園養病的這段時日,果然,林青裴因苛待髮妻被停職一事,傳遍了整個京城。
官員們人人自危,尤其家中三妻四妾的,每日三省其身。
髮妻可有受委屈?
妾室可跋扈?
公婆可有虐待妻子?
林青裴本是陛下麵前的紅人,這事兒一出,林府門庭冷清,昔日與之交好的官員也不上門了,官場如戰場,人情冷暖如人飲水。
嫂嫂曹氏得知易歡因為變賣嫁妝一事被婆婆罰,還因此重病後,連忙攜銘哥兒來到藏春園。
易銘現在一看到易歡就發怵,手背一陣生疼。
易歡坐在院子裡,溫聲問易銘:“銘哥兒這幾日可聽話,還有去過賭坊嗎?”
易銘連忙搖了搖頭,說:“冇去了,冇去了,母親可作證!家裡的嬤嬤也能作證!”
易歡點了點頭,稍得慰藉,她道:“銘哥兒也十三了,該讀書了,不能整日在外邊鬼混。”
易銘後背忽冷,總有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隻聽易歡下一句道:“我想把銘哥兒送進百川書院。”
百川書院是現下大虞最好的書院,每年都有無數人趨之若鶩,通過層層選拔,才能入學。
易銘臉色一白,道:“姑母,我不行的,我進不去的。”
易歡隻淡淡看著他。
“姑母……我通不過考覈的。”
“過兩日我會讓桃心挑些書送給銘哥兒。”
於是易銘便懂了,這件事冇有z轉圜的餘地。
易銘沮喪著一張臉,他纔不要讀書,和那些隻會之乎者也的書呆子一樣!
曹雅琴道:“銘哥兒,還不趕緊謝謝你姑母?”
易銘憋憋屈屈的低下頭,說了句:“謝謝姑母。”
說完銘哥兒的事,曹雅琴有事要和易歡單說,桃心便把易銘帶了出去。
曹雅琴抓著易歡的小手,道:“你這孩子,你出事也冇人與我說一聲,外邊都在傳我才知曉。”
曹雅琴臉上滿是自責。
她從懷裡掏了掏,拿出一份地契來,塞到易歡手裡,說:“歡兒,這是曹家祖宅的地契,可抵那三萬兩,你拿去賣了,然後再把那些嫁妝給贖回來。”
“嫂嫂,那些嫁妝已經被贖回來了。”易歡為了安她的心,無奈開口,“這是你家祖宅,怎可變賣,倘若賣了,曹家那麼一大家子人住去哪?”
曹氏不是什麼顯赫世家,曹雅琴嫁給易晟是高嫁。
曹雅琴訝異道:“是怎麼贖回來的?你手上哪來那麼多銀錢?”
易歡便實話實說道:“是陛下贖回來還給我的。”
曹雅琴急道:“那更要還了,咱們不能平白受這皇恩,那是三萬兩,不是小數目。”
易歡安撫道:“嫂嫂安心,錢我自個想辦法。”
“本就是銘哥兒欠下的賭債,歡兒,你倘若不收下,我良心難安。”
易歡拗不過嫂嫂,隻能暫時收下那張地契,她本也不想欠晉淵,也好,正好下次入宮還帕子時,將那三萬兩一併還上,從此與那男人便兩不相欠。
“嫂嫂,我名下有宅子,倘若曹家人暫時無法安置,可以先去我那宅子住著。”
曹雅琴忽的笑了,她伸手揉了揉易歡的頭,說:“嫂嫂哪用得著你幫呀,你兄長在時,留給我的不少,曹家不至於變賣了祖宅就冇地方住了。”
“倒是你,此番陛下替你出頭,你是一時爽快了,以後怎麼辦?林家人不會對你心存芥蒂嗎?”曹雅琴擔憂的看著她。
依照林家人自私自利的性子,等風頭過了,定會恢複本性,到時候迎接易歡的便是變本加厲的折磨嘲弄。
易歡眉眼間浮現淡淡的愁緒,下意識問了一句:“嫂嫂,你說我與林青裴和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