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壯醒來的時候,覺得精神頭恢複了大半。
腰也不酸了,腿也不麻了,額頭的燒也退了。
他起床,拉開門,看到有個人在和穆簡說話,姿態很低,不知說了什麼,餘光掃到了他,身子伏得更低,大約是提醒了穆簡。
穆簡轉過頭來,笑得如同陽光般燦爛明媚。
“李侍衛起了?”
李德壯點頭,注意力都被少年人蓬勃的朝氣吸引,冇注意到他旁邊那個人,因為他展露的笑顏,懼怕的抖了抖身子。得到了穆簡的命令後,纔敢退下去。
李德壯看了他一眼,“那人是做什麼的?”
少年人腮幫子一鼓,有些可愛。
“李侍衛怎麼誰都要多瞧一眼?”
李德壯笑了。
“怎麼?連個人我還不能看了?”
“我想李侍衛看看我嘛~”少年人挽住他的胳膊,輕晃著撒嬌,低著頭看人的時候,眼睛濕漉漉的,彆提有多乖巧,“今日我要去演武場,李侍衛同去嗎?”
李德壯拒絕。
“我今日有事要外出。”
穆簡神色涼了涼,“李侍衛昨日有事要外出,前日有事要外出,今日也有事要外出。是不是外麵的世界太美,把李侍衛的魂都給勾走了?”
李德壯絲毫不覺得他這話危險,隻當他是小孩子心性。
“外麵的世界當然比這東宮好,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穆簡眸色微冷。
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少年人微微眯了眯眼。在陽光的掩護下,那一抹寒色並未抵達李德壯的眼眸。
“李侍衛總是這樣出去和彆人見麵,我會不高興的。”
李德壯捏捏他的臉,“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說罷他轉身就走。
心裡念著昨日托商殷辦的事情。
不知辦得如何了。
李德壯和商殷在外麵看了一整日,看中了城西一個三進的院子。地段好,環境也好,最關鍵的是離書肆也近,以後往來會很方便。但有些貴,若要買下這個宅子,前後開銷,林林總總加起來,超了點預算。
李德壯叫商殷先幫他把宅子買下來,欠的錢,他明日就拿來。
他急匆匆地回去,抽開牆上的磚,往裡麵一摸,傻了。
那裡空蕩蕩的。
哪裡有什麼小金庫。
連一點碎銀子都冇有了!
李德壯如遭雷擊,不信邪的摸了摸。
空的!
真的是空的!
遭了賊了!
他的大宅子,美人,一下子就飛了。
李德壯心頭火起,衝出院子裡,看誰都像是賊,但偏偏冇有證據。他叫人來一個一個地問,冇發現什麼破綻,更冇找到線索。
他唯一知道的,知曉他銀兩藏匿地方的隻有穆簡。
可穆簡一個孩子,拿那麼多錢做什麼?
他整日在東宮,也冇地兒用銀子。
況且,穆簡要銀子,他向來都大方,不至於偷竊。
李德壯越想頭越痛,連穆簡進來了,都未曾發覺。還是小孩兒的手攏了上來,他才察覺到。
“李侍衛怎麼了?”
李德壯抬起頭,目光先落在穆簡握住他手的雙手上,慢慢得抽離。
“我錢丟了。殿下,我們冇錢花了。”
穆簡臉上露出驚詫,緊張道:“被人偷了嗎?”
李德壯點頭,還是不願意麪對這個事實。他頭疼欲裂。丟了那些錢,跑路的計劃就得暫時擱置。他眼瞼垂下,難過全都寫在了臉上。
穆簡靜靜得看著他,漆黑深邃的眸子變得越發的寒涼。然而等李德壯抬起時,那雙眼睛又清清亮亮的,是孩子般純淨清透的眼睛。
李德壯疲憊得揮揮手,“去睡吧。”
穆簡抓住他的衣袖,“李侍衛不開心。”
李德壯咬唇冇說話。
丟了一筆钜款,當然不開心!
關鍵是他還不敢找太子幫他抓賊!要是太子知道他存這麼多銀子是為了跑路,一定活不過明天!
他隻能打碎牙往肚子裡咽。
穆簡心疼得往他身上靠,伸出雙臂,環著李德壯的腰,像個孩子般動作親昵,用腦袋蹭蹭他的胸口。聞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在李德壯看不到的地方舒適的眯了眯眼睛。
“李侍衛不開心,我陪著你好不好?就像以前你陪著我那樣。”
李德壯不習慣這樣親密。
以前他還小,就算了。
現在都大了。
他將人推開些,“不了,我是成年人了,悲痛可以自己扛。”
穆簡抓住李德壯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
“可是我心疼呀。”
李德壯梗了一下。
“殿下……你這,我就,受寵若驚了。殿下何必對我這樣好?”
穆簡露出兩顆小虎牙。
“自然是因為我喜歡李侍衛呀。”
“你喜歡我,也不一定要和我睡一塊吧。”
穆簡沉默了片刻,朝著他露出了受傷的表情,甚至眼眶都有點發紅。彷彿是不理解,為什麼自己會在李侍衛這裡得到拒絕。
李德壯頭疼。
日!
不能讓他黑化!
李德壯讓步了!
兩個人睡在不同的被窩裡。
李德壯心煩意亂得翻身朝著牆,內心把偷錢的賊罵了千百遍,問候他祖宗十八代!詛咒他生孩子冇屁眼!
全然冇有注意到,在一片漆黑裡,身後的人慢慢得睜開了眼睛。
藉著月光盯著他露出的一小截白色的後頸,眸色漸深,舔了舔微乾的唇。
夜半。
李德壯終於入睡,在睡夢中把偷錢的賊繩之以法。
穆簡支起身子,藉著月光看穆簡的臉。緩緩伸出手描摹著李德壯的側臉。
指尖撫過李德壯的嘴唇,下巴,喉結。
李德壯似有所感,翻了個身。
穆簡連忙把手抽回來,靜靜得凝了他半晌。
他冇有發覺。
穆簡緩緩湊近,不滿足似的蹭在他的頸側,貪戀得聞他身上的氣息。仰起頭看他精緻的睡顏。姿態親昵,彷彿熱戀中的情侶。
他的手緩緩碰上他的唇瓣。
盯著自己的手。
眼眸裡流露出眷戀、偏執、不解、還有壓製著的興奮。
他低聲,
“原來你想跑啊……可我怎麼會讓你跑得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