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容的手才養好些,正碰上林家的馬球會。
景容以前是從不會去這些場合的,這世道如此,好像女人喪夫了,就該緊閉大門,躲在屋子裡一輩子。
景容做姑娘時最愛這些場合,隔了幾年冇去,這次終於能去透口氣,她雀躍了好幾日,當天早早就開始收拾起來。
叫春兒給她梳了一個時興的髮髻,紅寶石的頭麵墜在發間,更襯得她美豔逼人。
“這個翠石的耳墜怎麼樣?”春兒拿著在景容耳側比了比。
“還是珍珠的好一些。”
景容又說,“記得把我那根小馬鞭帶上,絞了金絲那根。”
等收拾妥當出門的時候,馬車早早已經等在門口了。
登了馬車,撩開簾子,景容還微微怔了一下。
孟澤也在。
她並不知道他要與自己同行。
景容抿了抿唇,冇吭聲,在孟澤對麵安靜坐下。
馬車搖搖晃晃,孟澤一直想彆過頭去往外看,可目光卻總也控製不住的落在景容身上。
這些日子怎麼冇覺得,他這位妻子,竟生的這般好顏色。
鵝蛋臉,紅唇豔豔,小巧而又精緻的鼻子,額角墜了一顆紅寶石,更襯得眉目帶了幾分媚色。
她一手撐著額頭,露出纖長白皙的脖頸。
孟澤眸色微暗,頗有些慌亂的移開目光。
終於到了林府,景容心底微微鬆了口氣,一路上孟澤都盯著她,看的她渾身不舒服。
在家怎麼樣不說,在外頭還是要裝出一副和睦夫妻的模樣。
景容慢吞吞的走到孟澤身邊,跟他一起進了林府。
幾乎是一進院子,眾人的目光都齊刷刷投過來,早就聽說這孟家大少爺“死而複生”,今可算是見到真的了。
“容容!”
旁邊走過來一個穿著藕色紗裙的女子,紅著眼眶拉住她的手,“多久冇見了,你怎麼瘦了。”
這是景容嫡親嫂嫂柳氏,景容嫁人之前兩人處的最好。
她一時也紅了眼睛,“嫂嫂——”
“好了好了,在外麵呢。”柳苓拍了拍她的手,露出一抹笑,“這是好事,你都不知道,爹孃知道訊息的時候有多高興。”
一提起父母,景容難免落寞,她低聲道,“父母還好嗎?”
“好,都好,就是娘總惦記你。”
景容勉強笑了笑,“都是我不孝。”
當初她執意不肯和離,氣的父母不肯再認她。
“怎麼說如今也苦儘甘來了。”柳苓說,“你幾個哥哥都勸著呢,一家子骨肉,哪裡能真的不認你。”
景容心下酸澀,卻也知道現在不是說這些家裡話的時候,勉強壓下心底的難受,她佯做輕快道,“嫂嫂今天下場嗎?許久冇打馬球,我都生疏了。”
“你要上場?那我可不去出醜。”
孟澤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一邊應付著旁邊來攀談的人,可大半的心神都分給了那個他平時懶得搭理的妻子。
她今天好像和在府上不太一樣。
時常在笑著,眼睛彎彎的,瞧著明媚又爽利。
那頭鑼鼓聲響,春兒牽了匹馬過來,眼見著景容要翻身上馬,孟澤終於按捺不住,甩開身邊的人,幾步走過去,狀似隨意問道,“你——你會騎馬?”
“怎麼不會?”景容勾著唇角笑了。
她今日心情爽快,也冇有了困在府裡那些規矩。
女子遙遙坐在馬上,拿著馬鞭隨意點了點他,笑的肆意,“孟澤,從前在圍場,你騎馬射箭可都不是我的對手。”
鑼鼓二聲響。
景容不再多說,她雙眼一肅,猛的揚鞭抽在馬臀上,烈馬如離弦的箭般躥了出去,馬上一抹紅,肆意張揚。
孟澤一時愣在當場。
原來她也不隻是在後宅陰詭算計的婦人,也有這樣明媚的樣子。
比了一場下來,自然是博得滿堂彩。
彩頭是一個白玉鐲子,景容把玩了兩下就直接戴上了。
春兒拿了帕子給她擦乾,“主子下場還上嗎?”
景容擺了擺手,“不了,日頭熱,衣衫都濕了,我去後頭換了衣服再來。”
“好。”
叫春兒去馬車上去換的衣服,景容自己在後院溜達。
林府算是京中貴族府宅最大的一個,是前朝王爺的舊宅,時常辦個馬球會賞花宴什麼的。隻是景容不常來,在後院走了兩圈,一時竟找不到回去的路,不知道怎麼繞到了一個偏僻的院子來。
不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以為是婢女,景容心下一喜,趕緊幾步走過去,可等走近了又猛然覺得不對。
這聲音不像是腳步,倒像是在拖拽著什麼東西。
她四處掃了一眼,目光猛然一頓。
地上雜草上沾染的斑駁鮮紅的……是血跡。
那在拖拽的……
難道是屍體?
景容心中一凜,哪裡還敢往前走,立刻轉身想跑的遠遠的,可腳下才動了一步,身後破空聲響。
下一刻,一柄泛著寒意的匕首就橫亙在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