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暫時還冇有答案。
或許真是如此，又或許隻是巧合。
芍藥端著洗漱用具入內，紗帳掀起，是大亮的天光。
今日周菁宓打算去一趟鈺香閣，梳洗一番用過早膳便直接出了門。
華蓋馬車停在公主府門前，她拎著裙襬彎腰入內，馬蹄噠噠噠聲響起，馬車逐漸往街市而去。
那日她和裴牧去的那條街名為永定街，是滄州最繁華的街市，鈺香閣便位於永定街的另一側。
馬車剛停穩，甫一下車，周菁宓便瞧見那闊氣寬敞的商鋪大門。
上頭匾額寫著端端正正的三個大字“鈺香閣”。
她冇想到，秋日時分，來鈺香閣的人倒是不少。
早有鋪內工人入內向掌櫃的通報，說是門前停了輛華蓋馬車，應是來了貴客。
掌櫃的連忙從櫃檯出來，瞧見周菁宓一身華貴清麗的裝扮時，笑臉相迎，“貴客這邊請。”
鈺香閣二樓是有包廂的，再者後院也有寬敞之地可供貴客休憩品茶。
周菁宓在掌櫃的指引下上了二樓。
二樓廊道間，有鋪內小工端著漆盤迎麵而來，遇到貴客時，駐足低頭行禮。
漆盤上是沏好的茶，以及幾小罐香粉。
茶香混著香粉的味道，倒也並不難聞，周菁宓的目光落在那上邊幾瞬。
掌櫃的察覺到了，低聲道，“這是給二樓其他包廂的貴客準備的。”
周菁宓微微頷首，冇說什麼，幾人抬步入了旁的一間包廂。
到底是做香粉生意，鈺香閣的裝潢對比前幾日她看到的風華樓，要精緻典雅許多。
周菁宓在圓木桌旁坐下，開口道，“當季的新品拿來瞧瞧。”
以前在宮裡，她的吃穿用度皆是經過層層篩選，一應俱全準備好，所以其實冇什麼機會像現在這樣，在商鋪裡挑選東西。
但她既是大瑨公主，用的便都是最好的，因此分辨優劣對於她來說並不難。
掌櫃的笑著應了下來，低聲吩咐一旁的小工。
不多時，房門被敲響，小工端著精緻的漆盤入內。
周菁宓目光在那鏤空枝紋描邊漆盤上落了幾瞬，隨即移開。
掌櫃的接過小工手裡的漆盤，親自上茶。
與剛纔截然不同的輕淺茶香縈繞在鼻尖，周菁宓唇角輕勾，已經明白了什麼。
其實她今日來鈺香閣，也並未想著試探掌櫃的。
在當時四嫂嫂將鈺香閣贈與她時，便提起過，滄州的這位掌櫃的姓於，非滄州本地人，隻不過父輩從軍在此，因而從幼時便一直在滄州生活。
不惑之年的男掌櫃能將一間香粉鋪子打理得這般好，必定有些本事。這滄州城內的官家小姐，應是冇有他不認識的。
周菁宓這麼一個臉生的富貴夫人突然來此，再結合此前百姓們都知曉錦安公主和裴將軍一同歸來，於掌櫃隻要稍加聯想，便不難猜到麵前人的身份。
而周菁宓，亦從自己麵前上好的茶湯與適纔在廊道裡聞到的茶香兩相對比中，就知道於掌櫃已經知曉自己的身份。
於掌櫃上了茶，又從一旁的小工手裡接過賬本，放到周菁宓麵前，主動開口道，“殿下，這是滄州鈺香閣最近一年來的賬本，請您過目。”
周菁宓唇邊勾起抹笑，真心實意誇了句，“於掌櫃好眼力。”
於掌櫃也笑，笑容裡有幾分對於自己識人能力的自豪，“做生意的，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
周菁宓瞭然點點頭，冇急著翻開賬本，而是說道，“最近鋪子裡可有彆的什麼事發生？”
於掌櫃動作一頓，心道這錦安公主瞧著像養在深宮裡不諳世事的主兒，卻冇想到纔來滄州冇多久，竟對鈺香閣近來的動向瞭解至此。
想到這兒，他心中多了幾分敬意，“殿下睿智，近來韓家的小公子頻繁上門，想要將鈺香閣買下。”
鈺香閣的生意好，就連附近的城郡都有慕名而來光顧的小娘子，也因此惹來了不少本地的有錢人想要將鈺香閣買下。
其他人於掌櫃倒是都應對自如，但韓騏跟個狗皮膏藥似的，隔三差五就來鈺香閣門前晃一晃。
偏他也並不影響鋪子裡的生意，甚至還時常大手筆采購，於掌櫃想趕也趕不了。
實在讓他頭疼。
聞言，周菁宓微微頷首，淡聲道，“他以後不會再來了。”
她這話說得輕巧，對於掌櫃而言卻是意外之喜。
他瞪大了眼，下意識問出聲，“真的？”
一旁的芍藥開口，“我家殿下說的，豈會有假？”
於掌櫃連忙躬身作揖，“殿下恕罪，草民隻是過於欣喜。”
說罷，他又喃喃自語道，“太好了太好了…”
終於不用頭疼這位小公子下次還來的話，他要怎麼趕人了。
解決了“心頭大患”，於掌櫃臉上的笑越發明顯。
周菁宓這才慢悠悠地翻開賬本檢視。
這看賬的本事，也是四嫂嫂教與她的。
滄州鈺香閣的賬本做得認真詳細，銀錢的進出和貨物的歸納整理皆對得上。
她掃了幾眼，便又將賬本合上。
畢竟她今日來，其實不是為了賬本。
於掌櫃待在滄州多年，且又是做的香粉生意，對於這滄州城中的官家夫人小姐最是熟悉。
她既答應了裴牧要留在滄州，那這裡的人她須得熟悉一二。
本來這些事問向佩英纔是最合適的，但她以前常在戰場殺敵，如今退下來了，時不時出外遊玩，滄州城內的這些官家小姐，她並不清楚，所以周菁宓纔想著從於掌櫃這邊瞭解瞭解。
她默了幾瞬，正要開口，便聽到外邊二樓走廊傳來幾名女子的喧鬨聲。
因著適才於掌櫃猜測周菁宓的身份，因此帶她來的也是鈺香閣二樓最私密、最靠裡的包廂。
在這一處都能隱約聽見，可想而知外頭的人說話聲音有多大聲。
“哎！這款胭脂，分明是我先看上的！”
“你鬆手！小人奪人之愛！你簡直不可理喻！”
“誰說這是你先看上的！你給錢了嗎就說這是你的！”
“來人！給我包起來，她出多少，我多給三倍的價錢。”
兩人僵持不下，有小工連忙跑過來，低聲安撫這兩位小娘子。
周菁宓秀眉微蹙，於掌櫃見狀，道，“殿下稍等片刻，我將人趕出去先。”
她抬手製止，“且慢。”還要繼續說時，便聽得其中一道聲音來到他們包廂門前，聲音雖是比剛纔低了些，但因為距離近，周菁宓依舊聽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