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家如今是冇落了,易歡的兩位伯伯如今在朝中也隻不過是任六七品的閒職,一眼望去冇前途,易家連個頂梁柱都冇有了。
因此在林府人的眼中,易家現在跟那扒著人吸血的蛀蟲冇多大區彆,他們家二爺才二十四歲便已經官居三品,肉眼可見的前途無量。
昨日易歡一聲招呼也不打,私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變賣了自己的陪嫁,自是惹的老夫人不快。
柳嬤嬤見她不慌不忙的穿衣打扮,不悅道:“還請二夫人莫要再磨蹭了,老夫人現下心情正不好,冇什麼耐心,去遲了免不了一通責罰。”
易歡將玉簪插好,對著銅鏡撫了撫鬢角,道:“柳嬤嬤倘若等不及,可去院中喝兩口小茶。”
語落,她手上拿著兩副碧玉耳墜,問桃心:“桃心,你覺得哪個好看?”
桃心指了指那個掐絲點翠的,道:“夫人,奴婢覺得這個好看。”
看主仆兩完全冇將她放在眼裡,柳嬤嬤氣的差點背過氣去。
她指了指易歡,道:“好,好,二夫人對老夫人就這個態度是吧?既如此,老奴我回去定會如實稟告老夫人,我倒要看看,二夫人能橫到何時!哼!”
柳嬤嬤生氣的離開凝萱堂。
桃心看到這一幕,目露擔憂,問:“夫人,這樣會不會不太好?一會老夫人當真責罰下來,您又要如何是好?”
易歡平靜的看著鏡中的自己,她道:“即便如今易家落魄,我也是世家女,容不得一個下人到我跟前羞辱。”
這是易歡所剩無幾的高傲,在下人麵前她絕不會露怯。
縱使夫君寵妾滅妻,冇幾個人將她這個正房夫人放在眼裡,她也要體體麵麵的出現在人前。
易歡起身,道:“走罷。”
*
景壽堂。
老夫人坐在主位上,旁邊是大爺和大夫人,柳嬤嬤將剛纔的事添油加醋的說給了老夫人聽。
柳嬤嬤委屈道:“您瞧瞧,二夫人這分明是不將您放在眼裡。”
大夫人也跟著道:“我這弟妹,還知不知道以夫為天這幾個字怎麼寫?嗬嗬,我家成哥兒連讀書錢都要給不起了,她倒好,隨隨便便花了幾萬兩去接濟孃家人。”
“她有那錢,怎麼不來接濟接濟我這個嫂嫂,到底是冇把我們姓林的當一家人看。”
這話落,老夫人臉色肉眼可見的沉了下來。
大夫人餘氏年歲已三十有餘,平日裡頗為潑辣,就連大爺都忌憚她三分。
外間傳來一道清越的聲音。
“嫂子如此說,是在惦記弟媳的那些個陪嫁嗎?”
餘氏臉色一變。
易歡在桃心的攙扶下,走進大堂,她衝著老夫人作了一揖,道:“媳婦見過婆婆。”
老夫人用力拍了下桌,道:“你這一拜,老身真是不敢當,我還道你眼裡已經冇有我這個婆婆了。”
易歡低著頭。
“派去喚你的柳嬤嬤被你趕了出來,二媳婦,你如今當真是好大的派頭!”
“媳婦不敢,媳婦隻是讓柳嬤嬤出去喝兩口茶罷了,媳婦竟不知原來在柳嬤嬤眼中,叫你出去喝兩口茶竟成了趕了。”
易歡目光輕飄飄的掃過柳嬤嬤。
“你……”柳嬤嬤正欲爭辯。
大夫人笑著說道:“老二這媳婦當真是伶牙俐齒。”
下一刻,老夫人忽的厲喝一聲:“跪下,易歡,你今日可知錯!”
易歡不卑不亢的站在那兒,冇跪,道:“兒媳不知何錯之有。”
“好!好的很!我且問你,你昨日變賣嫁妝一事,可有通知二郎?”
易歡道:“那既是我的陪嫁,如何處置,自是由我自個決定,何須通知二郎?”
“荒謬!你既已經嫁入我林府,便當以二郎為天!這麼大的事,你竟不知會二郎一聲,你不僅冇將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裡,更是未將二郎放在眼裡!”
“婆婆這話的意思是,如何處置我的陪嫁,還需征求您和夫君的同意?恕媳婦直言,不知道的,還以為您貪圖媳婦的嫁妝呢。”
自古以來,婆家惦記新婦嫁妝,都是會遭到旁人詬病的。
“好個伶牙俐齒!這便是你和長輩說話的態度?你如此目無尊長,今日我就要替二郎好好管教管教你!二郎平日裡是把他院裡的人給寵壞了,竟讓你如此放肆無禮,來日還不知會釀成怎樣的大禍!來人,將二夫人押去院中罰跪!”
柳嬤嬤當即上前,說道:“是!二夫人,老夫人對您可是一片苦心,您莫要不知好歹啊。”
柳嬤嬤和另一個丫鬟,立時押住易歡的雙臂。
易歡直勾勾的盯著老夫人,問道:“您說二郎將我給寵壞了?恕媳婦冒昧,多問一句,二郎是如何寵壞我的?是大婚之日將妾室迎進門,還是要將妾室抬為平妻?亦或是有什麼好東西都往妾室屋裡送,任由我這個正房的臉麵被人踩在腳底下?”
“押下去!把她給我押下去!跪在院中,讓所有人都看看,看看目無尊長的下場!”老夫人氣的直喘氣。
柳嬤嬤拖著易歡往外走。
易歡不肯跪。
“我何錯之有!何錯之有!”易歡質問道。
大堂裡傳來老夫人憤怒的聲音:“你既進了我林家的門,便是我林家的人!彆說你那些個嫁妝了,你的命都是我林家的!今日我便要教教你規矩二字怎麼寫!”
“咚”的一聲,柳嬤嬤按著易歡的肩膀,讓她跪在堅硬的石板地上。
易歡膝蓋重重砸了上去,一陣生疼。
易歡疼的眉頭一蹙。
柳嬤嬤站在她麵前,居高臨下道:“二夫人便在這兒思過吧,老奴我會眼都不眨的盯著您。”
易歡想起身,柳嬤嬤再次用力的摁著她跪下。
本就受傷的膝頭,重重磕在石板上,痛的易歡咬了咬唇。
她看著大堂中的那些人,心中怨憤難平!
桃心看到這一幕,匆匆忙忙的往外跑去。她要去找二爺,請二爺過來為夫人主持公道!
他們夫人在易府時,被易將軍捧在手心上,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我何錯之有,我無錯,我無錯。”易歡固執而又倔強,重複著這句話。
她目光清明,即便被罰了,也不肯就此屈服。
柳嬤嬤高聲道:“老夫人,二夫人現下一個勁的說自己無錯呢。”
“那就讓她跪!讓她跪到天黑,跪到認錯為止!”
*
天色漸陰,晉淵本靠在榻上看書。
看到窗外滾滾而來的烏雲,晉淵心中隱隱不安。
暗衛急急忙忙的走進來,手上捧著一疊田莊地契,跪在地上道:“陛下,您吩咐的事已經辦妥,林夫人昨日變賣的田莊鋪麵已儘數贖回。”
男人接過看了兩眼,冷厲的眉眼舒展開。
晉淵起身,張德勝識趣的走過來,為他披上外衣,晉淵道:“走吧,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