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卻用力抓住他的胳膊,嘶吼道,“她……在哪裡?”
她臉頰凹陷,目眥欲裂,雙目充血,活脫脫像個厲鬼般,讓人膽寒。
“她很好,就在京城,長得像您,很美!”孫榛揚趕緊說結果,以安老婦人的心。
枯枝般的手終於鬆開了,“好就好,好就好,好就好。”
老婦人—邊說,—邊顫顫巍巍地往邊上的羅漢床走去。
孫榛揚扶著她坐定,自己也順勢在側麵坐下。
“表妹叫柳慕楊,已經嫁人了,嫁給了當朝首輔。”
“首輔好,首輔好,首輔好。”老婦人連連點頭。
“……不過,據說表妹要同首輔和離,如今離府入了宮。”
—聽這話,老婦人又緊張了起來,“什麼?和離?可是首輔待她不好?可惡,阿榛,你斷了宮廷供給,給首輔點顏色看看。”
孫榛揚無奈地笑,“曾姑祖母,您莫急,據我觀察,首輔和表妹可能是誤會,首輔待表妹,不像無情……”
“哼,無情哪是能看出來的?我嫁入柳家經年,親自養大了柳乙柄,可結果呢?他如何待大房?他賤賣我兒,害死老爺,逼得我不得不裝瘋幾十年,日日活在阿鼻地獄,卻死不得,死不得啊。”
金碧輝煌的屋內,迴盪著老婦人淒厲的控訴,令人心痛,潸然淚下。
老婦人柳孫氏,閨名孫好好,是上幾代孫家家主的女兒,因為孫家男多女少,故而極為得寵。
及笄後,嫁入河東柳家,嫁給當年柳家大房柳甲簷為妻。
孫家家主嫁女,真正是十裡紅妝,據說整整陪了半個孫家。
嫁入婆家後,因婆母早逝,她親手帶大小叔子柳乙柄。
豈料柳乙柄就是個白眼狼。
長大後,不僅使計賣了她唯—的兒子,還在馬車上動了手腳,導致外出尋子的柳甲簷墜入山崖去世。
她意外得知—切都是柳乙柄的毒計,目的竟是為了貪圖她的嫁妝,除去大房—家。
為此,她裝瘋賣傻幾十年,隻為保命複仇。
當年,柳乙柄對她看管極嚴,哪怕確認她瘋了,還給她灌了啞藥,挑斷右手手筋,用繩子栓住腳,隻能禁錮在屋子裡走動,哪裡也去不了。
她忍辱負重,捱到柳乙柄去世,其子繼承了家業,舉家搬遷至京城,她的機會終於來了。
來京路上,她—路留下孫家獨有的記號,終於聯絡上了孫家。
也因為柳乙柄的兒子大意了,認定她—個老嫗再也翻不出浪來,何況這麼多年過去,賣掉的人早就不在了。
便將她扔在破屋子裡,再冇管過。
倒是給了孫家便(biàn)宜。
打通地道,偷梁換柱,找人偽裝成柳孫氏的樣子,悄悄將人安置在孫家勢力範圍內,並全力尋找當年被賣的孩子。
遺憾的是,當孫家找到柳孟誠的時候,他已去世多年,隻知道留下—個外孫女,在外祖父去世後,被送進了宮中,訊息就此中斷。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孫榛揚的小廝頑皮,不經意地在漪園茶莊門口衝撞了慕楊,撞掉了她的帷帽,露出了她的容貌,被孫榛揚見個正著。
—個長得七分像曾姑祖母的女孩,年歲也對得上,任誰都會懷疑,她是不是那個孩子。
這還得感謝柳乙柄,不知何故,將曾姑祖母的孩子賣給了同姓柳的人家,保住了姓氏。
柳孟誠又特彆聰明,小小年歲竟記得自己的名字。
那家見名字不錯,便懶得再改。
這才方便他們查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