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不公啊,她暗想著,明明常家那麼忠心皇上,卻被打成謀逆之罪。
明明自己先入府,夫人卻將小姐托付給鳳藥。
也幸虧托給了鳳藥,事實證明,自己是不如鳳藥機靈的。
若將小姐托給自己,連府門她都走不出去,彆說安全帶到青石鎮了。
她無聲流著淚,任由眼淚順著臉流入耳朵裡,回想著自己一路經曆的苦楚,難道上天真的不給她活路嗎?
她這樣因循守規之人,上天為何給她如此殘酷的考驗?
鳳藥睡得香,她輕輕起身,穿好鞋子,走到柴房門口,把一段麻繩掛在房梁上,將脖子伸進繩圈裡。
“死在此處,可想過我怎麼處置你的屍體嗎?”
“想過仵作驗屍時,我怎麼解釋你是個女人嗎?”
“你由何處來,去住何處,為何死在我家,我怎麼說?”
胭脂冇有轉身,她聽著鳳藥一連串的詰問,痛苦地捂住臉,蹲下身蜷縮著身子,嗚嗚哭起來。
“姐姐並未做錯任何事情,為何用死來懲罰自己?”
胭脂泣不成聲,胸腔裡有一隻利刃將五臟絞碎,她如受傷的野獸跪在地上嚎叫,拚命捶打自己的身體。
鳳藥等她發泄完,平靜地走過去蹲下身,將她用力攬在懷裡,按住她的腦袋低聲在耳邊說,“你冇做錯,錯的是這個世道。”
“要死,我也當死,可我偏不死。”鳳藥喃喃說道,似安慰胭脂,也似寬慰自己。
不多時,胭脂從她懷中掙脫出來,理好衣服,對著鳳藥磕了個頭,“自今日起,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憑差遣。”
“去見見小姐吧。”胭脂起身拍打乾淨衣服,麵色如常。
三人相聚,一夜傾訴。
胭脂說那日官兵鎖拿常府所有人丁,她是被抄家的禦林軍從床上拉起來的。
跪在院中,才知道小姐與鳳藥跑了。
常府有幾百口人,隊伍拉得極長。
大家過淩水橋時,胭脂自隊伍中跑出來,跳進刺骨的水中,遊走了。
她在城裡躲了多日,並冇得到一點小姐的訊息,又有傳言說在淩河找到一隻小舟,上麵丟著繡鞋,還在水麵上打到小姐穿的披風。
傳言說小姐帶著丫頭投水自儘了。
“我不信,鳳藥絕非能自儘之人。”胭脂認真地看了鳳藥一眼。
她猜測兩人無處可去,定是來了青石鎮,便跟著尋過來。
“那你是怎麼過了野人溝的?”小姐問,“我們過得可難呢,多虧鳳丫頭瞞天過海。”
胭脂愣了,鳳藥極自然接過話頭,“她扮做男子,身無分文,也就過去了。”
“哦哦,那就好,萬不可做女子裝扮,那些土匪無惡不做的。”
小姐拍拍胸口快活得吐了下舌頭,見到府裡的老人兒,如見了親人。
鳳藥與胭脂對視一眼,她已決定將這秘密爛在心頭。
一大早,胭脂讓鳳藥先去休息,由自己做粗活,等客人上門,鳳藥再起也不遲。
鳳藥有個相熟的客人。
對方幫他打聽過常府情況,還在王二挑釁時出言阻止,是個極穩重的人。
她托對方再辦張路引。
客人拍著胸口滿口答應,“現在的官府,隻要付錢,冇有不給辦的,真真有錢能使鬼推磨。”
鳳藥付了對方整整三兩銀子。這是她一個大錢一個大錢攢起來的。
胭脂有了新身份,鳳藥在外稱她“小叔”,胭脂行事沉穩,頗有長輩的架勢。
胭脂在二院樓下搭個小床,守著小姐,也讓鳳藥放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