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太心中思緒沉沉,有了這個廣陵郡王在,她已不打算撕破臉用南羲的清白作為威脅。
若是冇有廣陵郡王這個意外,羲丫頭這個連陛下都不重視的郡主,還是好拿捏的。
可如今要是惹急了廣陵郡王,對伯爵府來說,百害而無一利,更是會危害到良哥兒的仕途。
想到這裡,李老太太頓時換上了笑臉:“我都聽下頭的人說了,我這個當外祖母的實不該瞞你。”
“哦?”南沐恒不怒不喜,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
“唉!”李老太太歎氣,躊躇再三開了口:“她看上了外頭的一個窮酸書生,與其私奔的時候被抓了回來,又哭又鬨又鬨著尋死,這纔將其關了起來用了不傷身的藥。”
這突然轉變的說辭,連楊媽媽都感到意外,轉念仔細一想,頓時明瞭,老太太定然是在為良哥兒的前途考慮。
畢竟這種事情抖出來雖是南姑娘丟了清白,但良哥兒也丟了李家體麵。
往壞了想,要是因良哥兒導致南姑娘羞憤自縊,外頭唾沫都能把伯爵府給淹了,更要緊的是良哥兒往後的仕途也因此有了阻礙。
“是嗎?”南沐恒挑眉,隨即嗤鼻輕笑,一改方纔疏遠態度:“看來是我錯怪了外祖母。”
“哪裡哪裡。”李老太太汗顏,軟聲軟語:“原是我不好向你解釋,也怪不得你誤會,畢竟事關羲丫頭的名聲。”
南沐恒頷首:“外祖母說的極是。”
見狀,李老太太心頭也鬆了口氣,南沐恒倒是比她想象中好哄騙,也好不叫她再多費心。
“夜深了。”南沐恒緩緩起身,慵懶沉沉,道:“外祖母早些歇息,明日我再來給外祖母請安。”
“好。”
李老太太剛要起身,南沐恒已經信步離去,這與初見時溫書有禮的君子模樣,簡直是兩個人。
見人已經走遠,李老太太趕緊道:“快叫人去告訴薑媽媽,想辦法把良哥兒偷偷帶出來,莫要驚動了其他人。”
原是她老了想的不周到,不該出這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餿主意。
兩個時辰過去,夜已過了大半,再過兩個時辰天就亮了,薑媽媽還冇有回來。
等著李子房回來的李老太太坐在門口已經睡著了,楊媽媽也順勢坐在了地上打盹,大開的內門不見雨水,冷風卻灌得厲害。
李老太太被冷風吹醒,睜開眼撥開身上的狐裘坐直了身子,詢問:“良哥兒回來了嗎?”
身邊無人迴應,才發現楊媽媽已經睡著了。
“懶東西!”
伸腿踢了踢,楊媽媽驚醒抹了一把嘴,恍恍惚惚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直到天光大亮,薑媽媽悻悻而歸,垂頭喪氣的模樣像隻因害怕而夾著尾巴的狗。
“怎的這時纔回來?”
李老太太坐在門口等了一夜,也被冷風吹了一夜,這會精神都大好,說話更是提不上什麼力氣。
“老太太……倚欄院那幾個丫頭夜裡都不院離開南姑娘床榻,奴婢也冇有機會,天亮時幾個丫頭才離開,奴婢在郡主屋裡找了半晌都不曾尋見良哥兒。”
聞言,李老太太精神都提上幾分,身子前傾問道:“那良哥兒呢?”
“奴婢不知,想是良哥兒早就離開了,奴婢正派人去哥兒院子裡問問。”
“那便好。”李老太太撐著扶手站了起來,一夜未好眠,整個人看起來老了不少。
接著繼續吩咐薑媽媽:“看好倚欄院,彆讓羲丫頭亂說話,尤其是她院裡的那幾個丫頭。”
“老太太咱們怕什麼,瑜哥兒不過是個遊手好閒的郡王罷了。”楊媽媽道。
“再遊手好閒,也是個郡王,他兄長可不是個遊手好閒的。”李老太太麵色發沉,這洛陽王,連皇帝都忌憚三分,又何況伯爵府。
薑媽媽對此也是憂心:“若是南姑娘執意退婚……”
“哼!若是那丫頭執意退婚,和外男私奔的名聲一輩子也洗不去。”李老太太聲音沉沉有力。
這樣下來既不得罪洛陽王府,又讓洛陽王愧對李家,隻舍了個黃毛丫頭罷了。
“可……老太太,這樣傳下謠言出去,勢必會逼死南姑孃的。”
好歹是看著長大的姑娘,薑媽媽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這般不合時宜的話,李老太太聽了也是生氣:“哼!我養了她這麼些年,她不思回報也就罷了,為了一點小事多次頂撞長輩,這樣的白眼狼留著也是禍害。”
提到那樁小事,楊媽媽睨了一眼自個兒手腕上的白玉鐲子。
湊近老太太笑說:“奴婢覺著張氏倒是個好姑娘,前些日子還給老太太送了一套翡翠頭麵,那成色是極好的,是個懂得孝敬長輩的。”
不僅如此,連她這個伺候人的也得了不少好處,光是一鐲子都抵了她兩年的月例銀子。
如今說話自然是要向著霞霜居的。
這話說的李老太太也是讚同,她最是重視孝道,霞霜居那丫頭的確是懂事知禮,這些天幾乎是日日送東西孝敬她。
尤其是那一套祖母綠翡翠頭麵,她在伯爵府活了大半輩子,都冇戴過這麼好的東西。
反觀南羲,養了這麼多年,連她壽辰也隻送了刺繡的百壽圖,平日裡更是見不得送東西孝敬。
“話倒不是這麼說,”薑媽媽不讚同道:“張氏家裡是做布莊生意的,雖家財萬貫,可終究是個商戶女,身份低了,南姑娘知書達禮,身份也貴重。”
張蘭這身份同南姑娘相比較,可就差了太多。
楊媽媽當即反駁:“知書達禮有何用?這女子無才便是德,張姑娘身份雖低,但人品可貴,總比那些位高的拿捏著身份,隨意欺壓長輩的強上不少。”
見老太太不表態,楊媽媽繼續吹著風:“南姑娘也就仗著自己郡主的身份,連老太太也不放在眼裡。”
明知楊媽媽在顛倒黑白,但老太太對此不表態,薑媽媽也不敢為南羲說話,索性不再言。
但在她的印象中,南姑娘一向是個恭謹柔順的姑娘,對她這個下人也是禮遇有加,不曾做過拿捏身份欺壓長輩的事。
倒是這伯爵府,已經冇有人把南姑孃的郡主身份當回事了,吃穿用度都比不上其他院子的姑娘。
前幾日良哥兒回京時南姑娘身上穿的一套體麵衣裳,她瞧著都已經是前些年的樣式了。
“行了!”李老太太總不好明麵上偏袒霞霜居,打斷二人爭執,沉著臉色說道:“想辦法說服羲丫頭,纔是正事。”
隻要南羲服了軟,便是皆大歡喜的事。
薑媽媽累了一夜,但老太太吩咐,她也不敢提及,隻得應道:“是,奴婢這就回倚欄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