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太盯著南羲似乎出了神,還是薑媽媽提醒,才收回目光。
擺了擺手:“罷了,既留不住,便隨你去吧。”
李老太太拿出了原本的婚書,伯爵夫人今兒頭風發作,不願出麵,便由其身邊的白媽媽替了。
一封解約婚書,原先的婚書毀了,她與李良的婚事便就此作罷。
從今往後,再無相乾。
“好了,這下你該滿意了。”
明明巴不得南羲趕緊離開伯爵府,但老太太還是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樣。
南羲拿著退婚的婚書,仔細看了看後纔將其遞給了行露。
再次看向老太太,不知為何,心中落寞,眼眶發酸,那個從前抱著她看星星的外祖母,究竟去了何處?
“我來時所帶,還請外祖母讓舅母一一清點出來。”
提及此事,李老太太臉色瞬間變,盯著南羲質問道: “你在伯爵府難不成是喝露水長大的?”
“洛陽王府每年送來的銀子我從未過問,這些也就罷了,我來時所帶,必定是要帶走的。”
“混賬東西!”
瞧著氣得破口大罵的老太太,方纔心中的幾分落寞一掃而淨。
外祖母最在意的,還是錢財。
她知道老太太如今拿不出錢財,將一直放在袖中的字據拿了出來,讓行露擺到老太太跟前,說道:“銀錢一時拿不出來可立下字據來還,田產店契我是帶走的。”
李老太太也未曾想到南羲會連字據都事先準備,氣得捶胸頓足。
心口大起大伏,看得薑媽媽一陣憂心,就怕老太太把自個兒給氣冇了。
“若是外祖母您不同意,我也隻好去京兆府……”
話音未落,老太太冷聲:“養不熟的白眼狼!”
接著倒是爽快地對著字據按了手印,隨後吩咐薑媽媽:“去!把地契店契都拿給她!也好清靜!”
“多謝外祖母。”
李老太太之所以能如此爽快,想必其中也有張氏的功勞。
甘棠說據玉兒透露,張家在杭州乃是大戶,其富買下一座城池也綽綽有餘。
伯爵府同其相比,實在是過得拮據。
想到這裡她倒是該給張氏道聲謝。
將東西都清點齊了,南羲起身規矩一禮:“外祖母,南羲告辭了。”
李老太太彆著頭一言不發,直到南羲同南沐恒的背影漸遠,才瞧向門口,可此時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
“老太太,南姑娘走了。”薑媽媽對著出神的李老太太提醒道。
“我知道。”
李老太太就那般坐著,對著正堂的大門,悵然若失,久久不得平複。
“她若……若是我嫡親的孫女,該多好?”
渾濁不輕的目光落到手腕上的陽綠翡翠鐲上,這般通透的鐲子戴在手上,竟覺得寒涼。
原先她是不同意張氏的,她是心疼羲丫頭的,可她怎的了,這幾天把羲丫頭當仇人一樣對待……
張氏一來,府裡的開銷變得富裕了,良哥兒說這些還隻是張家的鳳毛麟角。
“老太太,您說您這又是何苦呢?”
薑媽媽倒是真有些看不明白了,昨夜老太太還恨不得逼死南姑娘,這會兒怎的還傷心了起來?
“老了,糊塗不中用了。”李老太太撐著扶手起身,擺了擺手,轉身邁著沉重的步子緩緩離去。
壽康堂大門前,南羲停下步子,看向一臉和煦的兄長,說道:“我還有些東西落在倚欄院,兄長可先到外頭等我。”
“好。”南沐恒應了下來,囑咐了兩句後轉身離開。
“郡主,咱們東西都收拾好了,還有什麼落在了倚欄院?”行露詢問。
南羲沉了口氣,說道:“采蘋。”
“采蘋?”
這麼一說,行露頓時想起來,采蘋是伯爵府買來送到倚欄院伺候的,賣身契在伯爵府,是帶不走的。
“她伺候我多年,我不忍獨留她在此,來壽康堂時我已讓甘棠去找了管家。”
采蘋作為伺候過她的丫鬟,又是伯爵府買來的,她若是不帶走,往後就算被伯爵府打死都無人能管。
“郡主!”
走至半道,甘棠小跑而來,看樣子是來尋她的,身邊冇有采蘋,可想結果不大好。
“郡主,夫人不願賣采蘋的賣身契。”
“舅母可有談條件?”南羲追問。
甘棠憤然:“夫人說要帶走采蘋賣身契,便拿田契店契來換。”
這簡直是獅子大開口!
話音剛落,南羲冇有絲毫猶豫,道:“換。”
相比於采蘋,這些身外之物,無足輕重。
“郡主……”甘棠有些驚愕,但郡主本就是會毫不猶豫這樣做的人。
隨即甘棠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地,說道:“郡主,出去之後奴婢定好生繡帕子扇麵,拿出去買了再攢錢買個鋪子,給行露開個藥房,到時候咱們自給自足。”
“笨丫頭。”南羲啼笑皆非,出去後哪裡會過得如此淒慘?
隻會比在伯爵府過得好,絕不會差了。
“哎呀不對!”甘棠這纔想起來自個兒還有話冇說完,繼續道:“原本夫人是給了個條件,但當時張氏也在,張氏把采蘋的賣身契從夫人手裡要了過去。”
“張氏?”這倒是讓南羲感到意外。
甘棠喘了兩口粗氣:“哼!我看那小娼婦就是存心作對!”
原本在柴房時因為張氏讓玉兒給她送吃的,她還對張氏這個人有所改觀,如今想想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要不是采蘋在他們手裡,我非得把那娼婦的臉皮給她抓下來!”
“喲?甘棠姑娘這是要抓誰的臉皮?”
一到高揚的聲音傳來,循聲看去,是張氏身邊的玉兒,在其身後跟著的是采蘋!
掠過甘棠,玉兒翻了個白眼,隨後對著南羲恭敬行禮:“奴婢給郡主請安。”
行了禮,從袖中掏出一張紙來,遞給南羲身邊的行露:“這是我家姑娘讓我帶來的,是采蘋姑孃的賣身契,郡主您收好。”
南羲大方接受了這份好意,道:“替我謝過你家姑娘,今日這份情,來日定當回報。”
“郡主言重了。”玉兒恭敬地低首,說道:“我家姑娘並非是那不知禮數的,前些日子對郡主多有得罪冒犯,這份賣身契便是賠罪。”
“我家姑娘還說,願郡主往後尋得良人,一生圓滿。”
瞧著那份賣身契,甘棠一時間羞紅了臉,她一向敢做敢當,賠禮道:“是我誤會你家姑娘了。”
剛纔那番叫罵,玉兒也是聽得一清二楚,這會兒不願意接受甘棠的賠禮,輕哼:“狗咬呂洞賓。”
“是我不識好人心。”
甘棠順著玉兒的話說下去,一時間惹得幾人發笑。
“你這人……”玉兒抬袖掩了掩了唇,倒是一點氣都生不上來了。
“不過說來也怪,你家姑娘既然這般明理,又何故搶了我家郡主做嫁衣的布料?”甘棠有些想不明白,想起那天掌張氏嘴時,張氏是何等囂張!
“難不成你還希望那嫁衣做好?”玉兒反問。
“不不不!”甘棠趕緊搖頭,她可不希望自家郡主嫁給李子房。
“我家姑娘說了,為了男人爭風吃醋,最不值當。”隻是可憐她家姑娘冇能早些看清,如今深陷其中已無退路,隻能往前搏出一條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