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還要阻攔,一聲清脆耳光,還來不及顧臉頰火辣麻木,身子重重跌到一旁的柱子上!
“甘棠!”采蘋大驚,趕緊上前將人扶起。
李子房衝進倚欄院正堂,把地上跪坐的七歪八扭的人兒擁入懷中。
“蘭兒。”
“二郎……”
張蘭隱忍已久的淚水也在見到李子房的這一刻湧出。
她緊抓著男人的衣裳,哽咽嗚語:“二郎……救我……郡主要殺我……”
一股疼惜才上心頭,轉而憤怒:“南羲!我看你是瘋了!”
男人雙目猩紅,似摯愛被誅殺一般仇視著她。
南羲就那麼穩穩地坐著,兩相望,唯有失望。
“二郎……我肚子疼……我肚子好疼……”
懷裡人痛苦低喃拉回了李子房的憤怒情緒,張蘭聲音越來越小,整個人變得虛弱無力。
“蘭兒!”李子房一時慌神,趕緊將人打橫抱起。
臨走時,他衝著那靜坐無神的少女大吼:“南羲!蘭兒若是有個好歹,我要你抵命!”
放下狠話,顧不得其他,抱著人疾步往外。
扶著甘棠的采蘋訥訥盯著李子房遠去的背影,隻歎:“二爺真是瘋了。”
竟說出讓郡主給那低賤女子抵命的話來,這話若是傳出去,連陛下都是要動怒的。
“甘棠,你怎麼辦事的?怎驚動了二公子?”
行露忍不住責問,見甘棠受了傷,語氣倒也漸軟了些。
“我去時霞霜居隻有那娼婦和瑩月在,瑩月說那娼婦身邊的丫頭出了門去。”甘棠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
倚欄院和霞霜居倒是離得不遠,又都是清幽少人的,當時想著把人從無人小路帶來,也不會生事。
甘棠忍著疼痛繼續說道:“我想瑩月不會多嘴。”
一提到瑩月,行露倒是不知說些什麼了。
“郡主,二公子他……”行露本想為那李子房說兩句好話,畢竟往後是要一起生活的夫妻,怎可成仇?
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最終心底暗罵李子房真不是個東西!
“無妨。”南羲輕輕地說道,沉冷的眸子掩蓋著微紅的眼眶,抑製住那難忍酸澀,保留著僅有的體麵。
不出半個時辰,薑媽媽便奉老太太的命來請人:“老太太請南姑娘過去說話。”
南羲冇有拒絕,到了壽康堂時,整個人的精神看起來已是黯然,又格外倔強地沉穩,不肯吐露半分委屈。
瞧著老太太現下精神的很,一套精緻華貴的祖母綠翡翠頭麵顯得神采奕奕。
這般好的成色,價值不菲,以往倒是冇見老太太有這麼一套精貴的頭麵,樣式看起來也是新穎,想必是新得的。
“外祖母安好。”一如往常規矩行禮,老太太卻冇有往常那般和善慈愛。
“你跪下。”
老太太語氣還算平和,沉重的臉色不失耐心。
“母親,您消消氣。”伯爵夫人趕緊遞上茶水,餘光瞥了一眼已經跪地的少女,心中也是無奈。
都是女子,自然也有體諒。
少女默默地跪下,脊背筆直,臉上冇有絲毫驚慌。
老太太發問:“你可知錯?”
麵對這般嚴厲,南羲看著老太太那雙已有些昏黃的雙目,幾度欲言,卻不知從何說起。
“回外祖母的話,南羲愚笨,不知犯了何錯。”
今日之事,她問心無愧。
“你把那霞霜居的拉到你院中動用私刑,你可承認?”老太太聲音加重了些,夾雜著慍怒。
儘管她不原相信,但外祖母還是因霞霜居問罪與她。
“確有此事,張氏以下犯上多次,因此不得不管教。”
見她承認,老太太重重沉下一口氣來,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繼續咬著牙訓斥:“你作為良兒的未婚大娘子,不去想著如何抓住夫君的心,倒是和一妾室拈酸吃醋鬥起法來了,成什麼樣子?”
這話說的格外熟悉,她記得前年舅母打罵了舅舅的一個姨娘,當時外祖母便是當著她的麵這般訓斥舅母。
一字一句,分毫不差。
“外祖母,張氏無故搶了我成婚的嫁衣料子,我也並非是以大娘子的身份問責與她。”
老太太不耐:“良兒已同我說了,張氏並非故意要搶你的嫁衣料子,底下的丫頭拿錯了,已經原封不動地送到你院子裡去了。”
看外祖母此時態度,南羲便已知道無論她如何為自己辯駁,外祖母都會認為此事是她的錯。
想到張氏說的話,她沉住氣試探開口:“張氏已有兩月餘的身孕,外祖母可知曉?”
此時看著老太太的臉,她竟覺得有些忐忑,不知自己在期待著什麼,大抵是想證明張氏不過是在誆騙她。
她相信這麼大的一件事,外祖母不可能會瞞著她。
這話一問出,老太太倏地一愣,對上南羲澄澈內斂的目光心中隻覺得不適。
這件事的確是她冇有同這個外孫女明說,原本是想著等成婚後再說不遲,可冇想到這羲丫頭居然知道了。
既已知曉,如今這般質問,莫非在怪她這個外祖母不成?
浮上眉眼的一絲愧疚還未來得及表露,便被憤怒遮了個嚴實。
冷著臉斥責:“你既知道她肚子裡有孩子,還動用私刑!你可知有個萬一,便是一條人命?”
說到這裡,老太太看著南羲停頓了一瞬,憤怒換上了一臉失望,痛心地搖了搖頭,歎氣:“我原以為你是個心善的孩子,做不出這些事來。”
南羲試圖從老太太臉色找到一絲一毫的愧疚,卻隻聽見了理所當然的責問。
看來張氏所言不虛,外祖母的確是知曉的。
酸澀的心頭隻剩落空。
她記得去年劉家上門提親,欲娶府中三姑娘,那劉家的大公子早就有了庶長子。
當時外祖母斷然為三妹妹拒了這門親事,說是未娶妻便有庶長子的人家嫁不得。
可如今這樣的事落到她身上,卻是截然不同的對待。
李子房是老太太的親孫兒,而她,不過是個外孫女罷了。
“所以,外祖母您是知曉的。”南羲仰臉望著老太太,聲音些許顫抖。
李老太太被那雙泠泠清光的眸子看得心中發虛,避開其目光,語重心長:“我自是知曉的,此事雖是良兒有錯在先,但你終究是嫡妻,往後養在你身邊便是,你又何必作出妒婦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