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床今晚上送不送來沒關係,反正她剛剛已經把駱君鶴安置在了她空間醫院的病床上,呼吸機和心電圖儀也已經插上了。
男人的模樣比紀雲棠想象中的還要嚴重,她在幫對方換衣服的時候,眼眶也忍不住濕潤了。
脖子以下的身體上佈滿縱橫交錯的傷口,有些是戰場上留下的舊傷,也有些皮肉外翻的新傷,後背和腿部也有不同麵積的燒傷,傷口已經全部發黑感染。
最嚴重的還是腿,他的腿肌肉已經萎縮,長期不活動導致大腿生了瘡,下麵的褻褲上都是乾涸的血跡,粘連著皮肉和屎尿混合物,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腥臭味。
前世,紀雲棠也經常在軍隊裡幫士兵處理傷口,但像駱君鶴這麼嚴重的,還是頭一次見。
傷口太多了,她處理起來也比較棘手。
那些潰爛的黑色腐肉得用手術刀切掉,再用碘伏消毒,塗上她特製的人表皮因子生長藥膏,紀雲棠不敢翻動他,隻能小心翼翼的進行著手上的動作。
“呃嗯……”似是太疼了,病床上的男人喉嚨裡溢位了一聲痛苦的低吟,身體也開始掙紮了起來。
紀雲棠立馬放下手裡刮腐肉的刀,嗓音輕柔的安慰他,“夜王殿下,你彆怕,我在幫你。”
睡夢中的駱君鶴,夢見了自己穿著銀色盔甲,在戰場上殺敵,地上都是堆積如山的屍體,鮮血染紅大地,如人間煉獄般讓人窒息。
畫麵一轉,他整個人已經置身在了一片火海裡,熊熊烈火灼燒著他的身體,想呼救喉嚨裡卻根本發不出來一絲聲音。
崩潰,絕望,無助,痛苦充斥著駱君鶴的內心。
要不就這麼死了吧?
就在他準備放棄掙紮之際,突然一道好聽的聲音衝破枷鎖,傳進了他的腦子裡,像是江南煙雨般溫柔清甜。
“你彆怕,我在幫你。”
頃刻間,就熄滅了他身上所有的烈火。
駱君鶴渾身一震,他這是在做夢嗎?
可為何女子的聲音聽起來這麼真實?
這個夢駱君鶴已經做了不下百次,每一次他都在火海中被活活燒死,要麼就是在戰場上被人萬箭穿心。
無論他怎麼掙紮都於事無補。
可為何這一次,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難道他真的要死了嗎?
駱君鶴遲疑之際,女子輕柔的聲音再次響起。
“有我在,你不會死。”
駱君鶴心中震驚,他此刻終於確定。
這不是夢!
是真的有人在他的耳邊說話。
紀雲棠發現駱君鶴在自己的安撫下,真的平靜了下來,她繼續在他耳邊低語。
“放輕鬆,不要緊張,我是你的王妃,我不會害你。”
他的王妃?
他竟然又娶妻了嗎?
可他如今都已經跟廢人無異了,他們為何還要讓他娶妻,來禍害彆人家的姑娘呢?
駱君鶴的心情很複雜。
他的身體不能動,眼睛也看不見,但感知力卻冇有絲毫變弱。
在此之前,他的父皇母妃已經為他娶了四任王妃了。
那四名女子看見他的第一眼,不是嚇的失聲尖叫,就是用看臟東西一樣的厭惡眼神盯著他。
開口破罵他醜鬼,廢物,活成這樣何不死了算了!
全然冇有了大家閨秀該有的矜持和涵養。
隻有紀雲棠,看見自己的時候不哭不鬨,無比平靜。
駱君鶴突然想睜開眼睛看看她,看看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可很快,一陣睏意襲來,他再次昏睡了過去。
“夜王殿下,好好睡一覺吧。”
紀雲棠給駱君鶴打了一針麻藥,繼續低頭處理他身上的腐肉。
她從空間裡取來靈泉水,洗乾淨對方身上的血汙,繼而用棉簽擦上藥後,又用紗布包了起來。
一個晚上的時間,紀雲棠也隻是將胸口和脖子的地方幫他處理乾淨。
做完這些,紀雲棠又去了一趟商品超市,拿了幾包成人用的紙尿褲和尿墊過來。
剛脫下他的褲子,就有一股異味撲鼻而來,紀雲棠發現駱君鶴的身下又被尿濕了。
冇辦法,她隻能又幫他換了一套乾淨衣服。
還將尿墊和紙尿褲墊在了駱君鶴的身下。
八點的掛鐘聲響起,紀雲棠抱起駱君鶴出了空間,她掃過房間裡的陳設,跟昨晚一樣絲毫冇有任何變化。
到現在都冇有人給他們送床來。
那張寒冰石床肯定不能再住人,駱君鶴的房間因常年有冰塊的原因,被褥枕頭和衣物都潮濕的不能再用。
紀雲棠隻能將他抱出去,準備先換一個乾爽的房間。
剛走出門,就見一個五大三粗的黑臉壯漢走了過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王妃,王爺驅火毒的時間到了,你這是要抱著王爺去哪啊?”
紀雲棠看向他,隻見男人膀大腰圓,比她高出了足足兩個頭,左右手裡還提著兩大桶冰塊,此刻就那麼凶神惡煞的盯著她。
“王爺以後都不用再驅火毒,你也不用再送冰塊過來。”
紀雲棠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讓人給王爺準備一個乾淨的房間,我們以後不住在這裡了。”
男子猙笑了一聲,“那可由不得王妃說了算,若是王爺一日不用冰水沐浴,身體出了什麼狀況,小人可負責不起。”
“王妃識相的話,還是快點把王爺放回去,否則就彆怪小的不講情麵了。”
紀雲棠眼眸驟冷,抱著駱君鶴的手緊了幾分,“我若是不放呢?”
“王妃,得罪了!”
男子說完放下了手裡的桶,揮舞著拳頭就朝著紀雲棠的臉襲來,勁風淩厲,呼呼作響。
紀雲棠微微下腰,側身躲過。
近身搏鬥她不在話下,但此刻卻不敢做大幅度的動作,怕傷到懷裡的駱君鶴。
紀雲棠也冇有想到,夜王府的下人膽子這麼大,把她不放在眼裡也就算了,連駱君鶴這個王爺都不放在眼裡。
她從來都不是受欺負的主,自己送上門來的人,紀雲棠冇有不收拾的道理。
隻見她手腕一翻,三根銀針就從她的指尖脫手而出,朝著男子的麵部射去。
男子不屑的笑了笑,區區三根銀針,還想傷他陳虎?
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