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卿音,今年你們家買了這麼多燈籠啊?”婦人笑眯眯的,看得出來很開心。
自從阿爹去世之後,這婦人常常會幫襯著點。
容卿音也朝她笑了笑,“是咧,想著今年收成還不錯,就多買了幾個喜慶,盼望來年還能有這麼好的收成。”
舊年是個好年,什麼天災**都冇有,雨水也剛剛好,入冬時,菜地裡的菜也冇有凍壞,青山寨的莊戶人家收成都還行,賦稅了也還能剩下許多。
提及收成,婦人臉上的笑容更大了,“是的咧,雞鴨也有得吃,養得還不錯,過年才能大吃大喝,俺見你養的雞鴨豬都肥肥壯壯的,卿音長大了,都這麼會顧家了。”
容卿音倒是不好意思了,她今年都二十一了,不小了,村寨裡好些比她年紀小的姑娘,崽子都滿地跑了。
“話說,你們倆啥時候生個崽子?淩筠現在也是個舉人老爺了,多生幾個崽子養著也不怕餓肚子。”婦人掛好了個燈籠,隨口一問。
容卿音麵色微僵了下,身邊在弄燈籠的男人停了動作看著她。
想到崽子,她心上一緊,暗暗沉了沉氣息,隻當冇注意到他的目光,應了一聲那個婦人:“還不急,以後再說罷。”
那婦人掛好了兩個燈籠,又看了看裴淩筠:“也是,舉人老爺還要考狀元呢。”
婦人回她家之後,容卿音和裴淩筠之間的氣氛又沉了下去,各忙各的事。
容卿音不想跟他說話,他也不是個愛主動說話的。
年前上山找竹筍,不小心滑了一跤,竹子被砍斷了,刀口尖利,把裙子劃破了一道大口子。
閒來無事,容卿音拿出來縫好。
她原是不怎麼會針線活的,也不識幾個大字。
裴淩筠想教她識字,但她總冇有那個耐心,想著家裡有個人會識字會讀書就成。
可是在上輩子到底還是做了十餘載官夫人,終究還是慢慢地學了很多京城貴女貴婦們會做的活兒。
認識了很多字,會讀書了,寫了一手好字,會女紅刺繡,用來打發消遣無趣的日子。
天色漸黑,容卿音把破口縫好了,繡了一株紅梅,一眼便能看出繡工精巧。
到了暮食的時間,有些莊戶人家放了炮竹,尤其是容卿音的大爺一家,炮竹聲響了好半晌。
有錢纔有底氣放這麼多炮竹。
容卿音放好羅裙,往中間那屋看了眼,卻發現裴淩筠不在裡麵,黛眉微微擰了擰,卻也冇多在意,興許隻是出去了吧。
去灶房煮暮食,正午的餐食還剩不少,蘿菔雞湯也還有,天冷不會發臭。
想了想拿了一塊臘肉切塊,再拿一小捆乾葵一塊燉香了。
煮好了暮食,卻見裴淩筠還是冇有回來,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將所有餐食放在鍋裡燜著,不至於冷了,餵了雞鴨出來後,才見裴淩筠步履匆匆進來院裡,手上還提著一個包裹。
“抱歉音兒,回來晚了。”裴淩筠還微喘著粗氣,瞧了眼她拎著的木桶,“豬餵了嗎?”
容卿音搖了搖頭,“還冇呢,正打算喂。”
裴淩筠從她手裡拿過木桶,“我來吧,洗洗手,等會一塊吃食。”
他願意幫忙乾,卿音自然不會阻止他。
容卿音冇說什麼,回灶房端了餐食出來,把爐裡的炭火夾出來放在炭盆裡提進屋。
吃暮食前要放炮竹,容卿音隻買了最小串的,用香燭上的火點燃了之後,立刻把炮竹甩了出去。
伴著一股濃煙,炮竹劈裡啪啦地響起。
她下意識地縮起肩膀捂住耳朵,但並不害怕。
下一刻,她整個人被摟進了懷裡,一雙大手覆在她捂著耳朵的手上。
炮竹並不長,很快就燒完了,震耳的響聲戛然而止。
“容卿音,就算你再生我的氣,放炮竹這件事,你也該叫我來做。”
裴淩筠鬆了手,不滿地看著她,話語裡透著慍怒。
“隻是點個炮竹罷......”
“你從未冇有點過,萬一傷到自己怎麼辦?”
後果會不堪設想。
他的聲線有些顫抖,一陣後怕的感覺讓他掌心裡沁出一些冷汗。
拿起她的手仔細檢查了一番,確認了冇有傷才鬆了口氣。
“以後不許這麼冒險了,尤其是我去了京城之後。”他一邊叮囑著,語氣裡帶著些嚴厲。
一邊又用自己的手輕輕揉搓她的雙手,讓她冰冷的手暖和一些。
容卿音聽著他的話,鼻子驀然有些酸澀。
她仰起頭看著他,眼眸微微泛了紅,低聲與他說:“裴淩筠,彆故作假意關心我了可好?”
裴淩筠的手一頓,心揪了下,尤其是看到通紅的眼眸時,抑製不住心疼起來。
他無奈歎了歎氣,抬手撫了撫她的臉,啞聲道:“音兒,我何時是假意關心了?你不願信我了麼?”
你恨我是麼?
後麵這句話,他終究是冇有問出口。
一是不確定,二是懼怕。
懼怕她真的是恨自己,一旦問出口了,她藏在心裡的恨意就挑在明麵上了,不能當作什麼都不知。
“是我失言了,昨晚做了個不好的夢,你彆放在心上。”
容卿音努力勾起淡笑,可眼尾卻有淚珠滾落。
她慌了下,想轉身進屋裡避開他。
裴淩筠握著她的雙肩,冇讓她動,低頭親了親她眼尾。
很認真地看著她:“夢終究隻是夢,不是真的,可我對你的心思全都是真的。”
容卿音愣住了,似乎他從來冇有對自己如此溫柔過。
亦或是她忘記了麼?
她聽見自己的心在怦怦跳動,更快了些。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麼夢,讓你對我生了惶恐,生了疑,可我保證,永遠不欺騙你,信我可好?”
永遠不欺騙?
可你上輩子把我騙得好慘啊。
我斷然不會再相信你了。
容卿音含糊地應了句:“真希望那隻是個夢。”
“隻是個夢罷了,音兒莫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