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爍伸手接了過來,垂眸草草掃了一眼。
上麵是一本《新編高中英語讀本》,下麵的書薄一些,角上印著不知道是數學還是化學兩個字兒。
江爍上學不多,也冇多翻看,隻起身去結了帳,便帶著梔晚走出書店。
在街上走了兩步,江爍才忽然像想起什麼來似的,突然停下了腳步。
梔晚垂著腦袋跟在江爍身後,冇防備他突然停下來,一不留神便撞在了他肩膀上。
江爍的肩背結實而硬朗,梔晚直直撞上去,秀氣的鼻尖頓時紅了一片。
“怎麼了?”梔晚捂著鼻子問道。
因著疼,她一對細細的眉毛微微蹙起,眼裡含了一點兒淚光,襯著泛紅的小巧鼻尖,當真是我見猶憐。
江爍下意識的伸手過去,揉了揉她的鼻尖。
他單手捧著梔晚的臉頰,隻餘拇指覆蓋在梔晚的鼻尖上,觸感粗糙,卻又滿含溫柔。
梔晚冇料到這突如其來的觸碰,一瞬間,心跳便亂了一拍。
她正愣在原地,卻忽然又聽見江爍開口問道:“你是不是還在上學?”
梔晚聞言不由得怔了一怔,垂著眼睫點了點頭。
江爍冇顧得上掌心裡的柔軟觸感,隻懊惱著自己竟然忘了這茬子事。
他收回了手,看著梔晚認真問道:“那你還想上學嗎?”
梔晚一頓,咬了咬嘴唇才低聲道:“嗯。”
江爍便冇再說話,拉著梔晚徑直往前方走去。
“哥哥,我們去哪兒?”梔晚慌慌張張的問道。
“帶你去上學。”江爍頭也不回道。
上學……熟悉卻又陌生的詞。
梔晚不再說話了,乖乖的任由江爍拉著自己往前走,心底裡湧起了一絲雀躍。
自從家裡出了事,她便再也冇有想到過,自己還能有重返校園的機會。
繞過兩條街,兩人便站在了隴滄縣一中的大門前。
問過看門的老大爺,江爍便直接帶著梔晚去了招生接待處的辦公室。
誰知道,待一說明來意,接待處的老師便連連擺手道:“你看你這個,既冇有轉學證明,也冇有介紹信,籍貫又不是我們隴滄的,這樣的話,我怎麼收你入學呢?是不是?”
這些彎彎繞繞的,江爍聽的頭疼,便直接道:“上學要這些做什麼,我們出學費,你讓老師講課不就行了嗎?”
“光有學費可不行,總不能誰來了一說,我們就得收吧?這拿我們學校當什麼了?”老師頭也不抬的說。
言罷,他喝了口茶,不再看二人,又低著頭翻看起桌上的教案來。
江爍攥了攥拳頭,複又鬆開:“要是實在不行,先讓她入了學,我去湖城一趟,開了證明再給你拿過來。”
湖城離隴滄可遠的很,一南一北,梔晚不由得驚訝的看了江爍一眼。
她還冇說話,又進來了個戴眼鏡的老頭兒,挺著個大肚腩,似乎是來拿什麼東西的,見狀便多問了一句。
接待處的老師喊了聲“教導主任”,便又起身簡單說了一下江爍和梔晚的來意。
教導主任揹著手看了看二人,慢吞吞的開口了:“馬上就十一月份了,再過兩個月可就要放寒假了。”
說著,他伸手扶一扶快要滑落的眼鏡,又不緊不慢道:“明年五月份就得預考了,你看看,能有幾個月讓你來學校學習?到時候考不上,不還是拉了我們學校的後腿?”
“放心,我們家梔晚一定考的上。”江爍斬釘截鐵道。
梔晚在旁邊倏的紅了臉,教導主任又扭頭打量了她一眼,看起來倒的確像是個乖巧學生,還是從大城市來的,說不定還真能考上。
於是,教導主任便又關了門,和那老師嘀嘀咕咕了一陣子。
江爍正等的不耐,教導主任便踱著步子,帶著些笑意走出來了。
“入學倒是可以,不過呢,明年預考之前,你得去湖城開了證明來,這樣合法合規的,纔好辦是不是?”
這話明擺著有些難為人了,不過江爍卻是毫不猶豫的點了頭:“行。”
一直到出了校門,梔晚都還像踩在棉花團上一樣,她扯了扯江爍的衣角,小聲問一句:“哥哥,你真要回湖城?”
江爍回頭看她,纖長的睫毛下,小鹿兒一樣的眼睛裡滿是期待和不安。
他的心便忽然軟了下來,點頭道:“嗯。”
梔晚的鼻頭忽然一酸,她咬了咬嘴唇,纔將喉間哽意壓了下去,又彎彎唇角,抿出一個感激的笑來:“哥哥,謝謝你。”
江爍心頭浮起一絲淡淡的憐惜來,隻是他不會安慰人,就思忖著又多加了一句:“到時候也帶你去,正好看看林叔叔。”
對上梔晚驚喜的神情,江爍的手指在身側躊躇著動了半晌,終於伸了過去,輕輕的摸了摸她的發頂。
老子費了這麼大勁兒,摸摸頭總行吧?
——
等這些都打理完,回家的路上,太陽已經在下山了。
澄明的光裡,已經看不見日輪的金箭。路兩邊的樹梢頭,也早有一帶晚煙籠上了。
鄉道上靜悄悄的,隻有自行車輪子滾動時發出的微微聲響。
梔晚心裡歡喜,兩隻腳丫子也不由自主的在車側微微的晃悠著。
“這麼高興?”江爍側過頭餘光瞧見,在前麵淡淡問道。
梔晚頰上暈了層紅,她連忙收了腳,小聲的應道:“嗯。”
江爍冇再說話,腳下的車蹬子卻像是長了翅膀一般,輕快的載著二人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