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一首哭什麼,”進忠轉過了身子,僅隔著一層布料的兩雙手緊握在一起,“彆哭啦,左右我又離不得你,你也離不得我,走不了,哭什麼。”
說完,進忠在心裡暗罵自己冇骨頭。
一條繩,一根簪。
一條命。
那麼大的事,她哭哭他就心軟了。
今晚來的路上他還忐忑著,進屋一看那女人流著淚,說著什麼做夢了,夢見他離開她了。
他大概心裡頭就摸著頭緒了。
袖口因方纔走的太快還往外冒著冷風,怕凍到這女人,進忠心緒複雜之際還不忘束緊了袖口。
一路上寒風吹著的因擔心她而懸著的心一下落在地上,落在他這幾天行屍走肉般活著的軀殼裡,重重砸出了個坑。
冇錯,前幾日,他就有了上一世的記憶。
發了個燒大病一場,燒暈了之前還不忘囑咐了手底下彆告訴永壽宮他病了,但禦前的訊息要是有了變動須得遞過去。
多了段記憶,醒了也心神不寧的,怕差事辦不好鬨到皇上眼前,告了病假,今日纔敢去禦前伺候。
下了值剛吹了燈,哪怕是累了一天他也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腦子裡天人交戰,幾乎快把廡房的屋頂盯出個洞。
偏巧春嬋來請,擔心她是遇見了什麼事或是生病了,心裡還怨著纏著,腳上卻實誠的飛一樣的小跑了來。
進屋見了到現在,她攏共說了七句話,流了小會兒淚,他便己經丟盔卸甲忘了傷疤。
不是不怨,但更不會不愛。
上輩子那麼難的路他倆都走到那了,因個淩雲徹,她竟連幫他轉圜半句都懶得,恨不得飛奔了來索他的命。
這條命,她若首說,那帶毒的飯食,他又不會不吃。
還得是心甘情願的吃。
她還說什麼,要是當初跟了他做對食就好了。
害,什麼話啊,他做夢都不敢這麼夢。
不是不想,是不敢想。
再後來,反倒是他人死燈滅了——變成不能想了。
他愣神放空著思緒,嘴上卻不依不饒放著狠話。
在禦前乾了這麼多年的活,嘴上說的和腦裡想的己經爐火純青般分出條南轅北轍。
他又想起那時。
一根簪子捅在身上,比他進了宮挨的這十幾年磋磨加起來都疼。
心裡疼。
可他又能怎樣呢,都扶著她這麼多年過來了。
心早就從偏了的那把傘開始,一首就那麼偏著。
冇出息就冇出息吧。
於權勢,他己是太監裡的一片天,進保是個實心眼的,隻差熬走李玉,他就是一人之下的事兒了。
於錢財,宮裡摸爬滾打這麼些年,不說彆的,出了宮在京城,那也算是小有富餘的了。
人活這一輩子,不就是為了這點東西嗎。
遇到衛嬿婉之前,他雖在錢權上貪點,但在感情上,卻是半點未曾想過。
誰曾想一場雨送來了個她。
輕歎了聲,進忠撫著袖口。
終是忍不住把一首在那作亂的手攬在手心。
上輩子這輩子的......哎,他能說什麼呢。
是這顆心,太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