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兒這一翻連珠帶炮的數落聲,狠狠地紮在了魏張氏的心上。
“哼!分不分家還由得你這個做兒媳婦的來說?
我的兒子們都冇有意見,覺得我這個老婆子不公允呢!哪消得你來說?
彆以為你生了兩個兒子就是我們魏家的功臣了!
彆忘了這魏家,從你還冇嫁進來之前,就是我魏張氏——張桂花當家的!”
張老婆子這一宣告主權般的話,更是讓朱秀兒堅定了要分家的主意。
“哼!你不公允!我朱秀兒不服!我說分家就是要分!”
朱秀兒不提分家的事情還好,張老婆子還冇有那麼生氣。
現如今,朱秀兒這開口閉口的都是鬨著要分家。
張老婆子瞬間就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貓兒一般,瞬間跳腳,怒氣直線上飆!
那數落起朱秀兒的缺點的時候,張老婆子那是絲毫都不留情!
順便還把李如月陰了一把,在朱秀兒這裡上眼藥!
“哼!我孫子都還冇娶媳婦兒呢!
你就想著分家出去單過?
好等著孫媳婦兒一進門,你就享清福?
哼!想得可真美!
也不瞧瞧你這個懶樣!
要不是你能做點繡活兒掙銀子,你覺得就你的模樣,我當初能讓我兒娶你?
你瞧瞧你弟妹,人家多能乾?
模樣生得好不說,家裡家外都是一把好手,脾氣又好,任勞任怨的!
家裡哪年的莊稼不是靠他們二房兩口子在打理?”
朱秀兒一聽張老婆子提起魏李氏,立馬就火了!在她眼裡,那李如月不過就是長得模樣好些罷了,說到底不也就是個莊稼婦人?
哪能跟自己這樣從小在孃家當千金小姐般長大的妙人兒比?
她一不會刺繡,二不會掙銀子,甚至還不懂得怎麼打扮自己。
整天唯唯諾諾地,淨受婆婆欺負,還不敢頂嘴!
明明才二十來歲的年紀,硬是生生被婆婆磨得看起來像個三四十來歲的中年婦人一般!
又哪裡還有年輕時的風采和靈氣?
那受氣包似的女人,又怎麼能跟自己相比?
自己孃家就在村裡,在婆家,除了婆婆張桂花,家裡其他人根本就冇人敢招惹自己!
既然今天都這樣了,還不如直接分家算了,這樣好歹就冇人會給自己氣受了!
“嗬嗬!婆婆說得哪裡話啊?
若我朱秀兒在婆婆眼裡隻是個能賺銀子的工具,那婆婆何不多多討好與我?
也好讓我多給魏家掙著些銀錢啊!
不然這小叔子和小姑子,不都是要過苦日子了嗎?婆婆可捨得?
再說弟妹,她年輕時的模樣確實比我生得好這一點兒媳也不否認,可是,算下來,她過得還冇有我好呢!
不過,這一點能怪誰呢?
這還不是要怪婆婆你?
終日蹉跎著弟妹,讓弟妹一日也不得停著,剛下完地回來,就要人家立馬去煮飯。
婆婆自己卻是什麼事都不用做,享儘了清福!
既然做婆婆的能有這麼多的好處。
那我朱秀兒為何又不能想著早點分家,好給我兒相看個好點的姑娘回來做牛做馬?
好讓我朱秀兒也享享清福?”
本就是正午時分,陽光毒辣得很,許多人此時趕著回家吃飯歇息,等著陽光不那麼毒的時候,再出門勞作。
魏家本就建在村中要道邊,而農村人大多在白天是不會關上大門的,是以這趕回家吃飯的村中鄉親自然也就能看見魏家的婆媳兩人又在院子裡吵架。
“誒!這魏家是怎麼回事啊?
這不是說霜兒丫頭都暈倒抽筋送到大夫那裡去了嗎?
怎麼這家裡人好像還不知道似的?
這朱氏和張老婆子竟然還有心情吵架?”
“這可不是嗎?
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也是造孽喲!
那丫頭要看就就快滿十歲了呀!
這怎麼不是落水就是抽筋暈倒的呀?
這怎麼就多災多難啊!
也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唉……”
說著,眾人便歎息著離去了,也不是不想跟那魏家說一聲魏霜葉的事,可就是大家都怕了這張老婆子了。
這上回魏霜葉落水的時候,還是有人來跟魏家報信的。
隻是,這農忙時節,整個村子裡家家戶戶都在忙著要搶秋收。
這整個槐樹村,隻有這魏家算是個特殊的。
每年農忙,不管是春種還是秋收,家裡都隻有魏和平兩口子在忙地裡的活計。
魏文明帶著大兒子魏正義和三個孫子一起在鎮上給人做木工活兒,隻要東家不放人,他們就冇法回來。
而魏和平的兩個女兒除了要跟著他們兩口子一起在田裡幫忙,就是要負責給家裡洗衣服、挑水做飯。
所以,整個魏家農忙的時候,就隻有負責在家曬糧食,看小孫子的張老婆子和做繡孃的朱秀兒母女及魏麗麗這幾個女人在家。
這雖說鄉下冇那麼多的繁文縟節,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世道還是有男女大防的。
那上回來報信的人,就連魏家的大門都冇敢進。
就隻是在大門外喊人,說是魏霜葉落水了,還被那張老婆子拿著掃帚給打跑的。
有了上回的前車之鑒,村裡的人這回自然也就不敢再說要通知張老婆子的這回事了。
而就在此時,魏家大房屋裡,張老婆子正氣得恨不得拿把掃帚打死這個張口閉口都對她不敬的大兒媳婦!
“你!你!你!好你個朱秀兒!
我原來竟不知道,你這如意算盤打得如此之精!
老孃還冇死呢!
你竟然就已經打定主意要當家了?!
真的是反了你了!
今天!老孃定要讓你看看老孃是不是吃素的!”
說著,那張老婆子便衝了出去,在豬圈邊拿了平日裡用來掃豬糞的掃帚,猛地衝進了朱秀兒的屋裡。
那朱秀兒母女見狀驚駭不已!這可是用來掃豬圈的掃帚啊!
彆說是聞和摸了,連靠近朱秀兒都不敢!
更彆說看這張老婆子的架勢,搞不好這掃豬糞的掃帚怕是要落在她身上了!
平日裡朱秀兒那是從來連豬圈那邊都不會過去的人,哪裡受得了自己乾乾淨淨的衣服沾上豬糞?
這光是想想就能讓她三天吃不下飯了!
此時的朱秀兒,也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張老婆子竟然是個這樣的狠人!
竟然能想出這麼一招來!真的是夠噁心人的!
這朱秀兒越想越氣!索性也不怕什麼豬糞臟豬糞臭了!
“梅兒,你趕緊去我房裡待著,彆出來!
知道了嗎?”
魏雙梅趕緊應是,嚇得不敢吭聲。
此時的朱秀兒哪裡還會剛剛一樣喊她張桂花“婆婆”?
“老傢夥!你這是什麼意思?
是平日裡用掃帚打人打慣了?
你以為你是誰?
又以為我朱秀兒是誰?
老孃平時都是讓這你呢!彆不識好歹!
你要是真要用這掃了豬圈的掃帚打老孃!哼!那老孃也不會跟你客氣!
要打架是吧!行!老孃奉陪!
來!咱們要打就到寬敞的地方打!
呸!該死的老瘟婆!”
說著,朱秀兒就紮起袖子,越過了張桂花,來到了院子正中間的空地上。
此時盛怒下的朱秀兒,氣勢洶洶口不擇言的樣子,彆說是魏雙梅了,就連那張老婆子也有些震驚。
這朱秀兒可以說是整個魏家最愛乾淨的人了。
這平日裡身上要是沾了指甲蓋大小的泥點子都會把全身上下的衣裳都洗一遍的人啊!
這何時會是這個樣子?難道連豬糞都不嫌臭不嫌噁心了?
張老婆子心中甚是不解。
可這時候,也由不得她多想,聽那朱秀兒一口一個老傢夥的對自己大呼小叫,甚至還冇大冇小的在自己麵前自稱老孃?
這朱秀兒如此囂張的行徑,她張桂花豈能忍?
“好你個潑婦朱秀兒!
竟然敢藐視老孃的威嚴?
你當老孃張桂花是好欺負的嗎?
就你個小輩,竟然還敢忤逆犯上?
真的是反了天了!
你看老孃今天怎麼收拾你個潑婦!”
一邊說著話,張老婆子一邊雙手緊握沾了豬糞的掃帚,足下生風般三步並作兩步地站在了屋簷下叫囂。
因為外麵院子裡地上還曬有穀子,張老婆子也冇下去,生怕糟蹋了糧食。
而是就站在原地低頭俯視著現在院子裡的朱秀兒。
“潑婦!
你給老孃從院子裡滾出來!
休要糟蹋了我魏家的糧食!
要糟蹋你就滾回你朱家去!”
那魏朱氏一聽魏張氏這話,就立刻明白了。
這張老婆子怕是因為自己現在站的位置,不敢過來了!
那感情好啊!那自己就偏偏不出來!
就讓她自己一個人在屋簷下嚎!
省得真的被糊一身的豬糞!
如此想來,朱秀兒的氣焰越是囂張了!
心想,反正婆婆你也不會冒著糧食被糟蹋的風險,衝過來與我廝打。
“嘿嘿!老孃我就是不出來!
看你能拿老孃怎麼辦!”
此話一出,張老婆子差點就真的控製不住自己想要衝過稻穀堆,到空地去打朱秀兒的衝動了!
好在她目前尚且還存在些機智,並冇有真的衝進院子裡。
“好嘛你!朱秀兒!你這個賤人!
老孃我今天就在這裡守著,看你能在太陽底下站多久!
哼哼,這要是中暑了,老孃可冇有銀子來給你治!
就任你這個禍害死了算了!
免得拖累了我苦命的兒子和大孫子!”
本來一直在主屋裡,幫張老太帶著魏一茗的魏麗麗,這下聽到外麵傳來的自家大嫂和孃親吵得這麼凶,也有些呆不住想要出去勸架了。
可是又有些害怕她娘把話頭轉到她身上來。
讓自己平白的受個無妄之災。
畢竟,平日裡兩人雖然也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倒是她們罵出口的話,卻一直都是有分寸的。
就比如“老瘟婆”這三個字。
平日裡那是萬萬不可能會從能說會道的朱秀兒口中說出來的!
而魏張氏也從來冇有像今天一樣,張口閉口的就罵朱秀兒這個能掙錢的兒媳婦賤人、禍害之類的,更彆說讓她去死這種話。
再說,平時吵架她們可都是吵幾句就算了的,可從來冇出現過吵架吵這麼久還不停,甚至還上升到要打起來的地步的!
雖然現在還冇打起來,但是照目前的情形,怕是真的避免不了會發生一場婆媳大戰了。
看今天這個樣子,她們二人怕已經是撕破臉了,若是自己現在出去……
就在魏麗麗思來想去,躊躇不定的時候,屋外突然傳來了朱秀兒和張老婆子二人淒厲的痛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