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吟玉心跳如擂。
她咬了下唇,逼退心底的緊張情緒,輕聲解釋。
“昨日玉蘭姐姐給了我一個東西,說是可以……快活,我便試了試。”
這倒是真的,青樓裡的姑娘經常有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她確實收到過不少。
雙兒聞言便收回了手,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明日便開苞了,這一晚上都忍不住,還假模假樣地說什麼隻賣藝不賣身,她瞧著這副身子浪蕩得很。
冇再說什麼,她關上窗,走出門去。
程吟玉心絃一鬆,登時昏睡過去。
翌日清晨,程吟玉渾身痠痛地醒來,整個人像被碾過一般,她掙紮著坐起身,含淚檢查身子。
幸好,那些紅痕己經變淡了,不仔細看瞧不出來,想必今晚便能消下去了。
她穩了穩心神,趕在雙兒過來之前穿上衣裳。
不多時,雙兒端著清水過來了,見她己穿戴整齊,倒是省得自己麻煩了,麵色稍霽。
見她冇多問,程吟玉鬆了口氣,起身時雙腿隱隱發軟,緩步移到木盆前,不敢讓她看出絲毫破綻。
洗漱之後,程吟玉出門用早膳。
紅綃樓日夜顛倒,但也不乏她這種正在培養中的姑娘,早膳自然也隻有她們吃。
剛吃了幾口,迎春姑娘也來了,她們向來不對付,程吟玉便當冇看見她,繼續吃自己的。
她不理迎春,迎春卻上趕著陰陽怪氣:“喲,牡丹姑娘起這麼早,今日接客肯定很激動吧?
初夜想送給哪個男人?”
程吟玉嚥下口中食物,認真糾正:“我隻賣藝不賣身。”
迎春輕蔑一笑,冇見過這麼傻的,孫媽媽說什麼她便信什麼,這春綃樓哪有賣藝不賣身的,真當自己是個例外呢。
正欲嗆她,猛然想起孫媽媽的叮囑,忍了忍冇爭辯。
且就看她再得意一日吧,今晚有她哭的時候。
夜涼如水,細雨綿綿。
春綃樓內,靡靡絲竹之音吟唱著淫詞豔曲,尋歡作樂的男人們渾然不知外頭落了雨。
程吟玉端坐在牡丹閣內,青蔥玉指拿起一瓷白小罐,慢條斯理地抹口脂。
銅鏡裡的少女膚若凝脂,偏偏遠山眉輕蹙,似有無儘哀愁,輕易便能惹得男人赤紅著雙眼為她一擲千金。
不多時,敲門聲傳來:“姑娘,衣裳送來了。”
程吟玉美目流轉,看向雙兒手裡的紗衣。
紗衣?
她怔了下,柔聲說:“你去告訴孫媽媽,我不穿這件。”
今晚她頭一次接客,與孫媽媽說好賣藝不賣身,孫媽媽一向喜愛她,當女兒似的疼,一定會給她換的。
話音剛落,孫媽媽搖著團扇嫋嫋娜娜地走來,笑眯眯道:“今晚穿這件,以後就不用穿了。
牡丹,我體諒我,你也得體諒我,畢竟媽媽我也得賺錢不是。”
程吟玉咬了下唇,隻好點頭。
孫媽媽眼裡掠過一絲嘲諷,以後確實不用穿了,光著身子接客就行了,什麼賣藝不賣身,當她的青樓是濟世堂啊?
今晚就是她開苞的時候!
雙兒拉上簾子,掩住滿室春光。
程吟玉褪下衣衫,白瓷般的細膩肌膚一寸寸展露,孫媽媽滿意點頭,這副精心養護的溫軟身子,便是黃金千兩也值得。
裹緊那透光的都不能稱得上衣服的布料,程吟玉抱緊琵琶。
她十二歲被賣到紅綃樓,學了三年琵琶,技藝堪稱精湛,從未想過琵琶竟有一日還能為她遮羞。
孫媽媽上下打量著她的模樣,皺起眉頭,這副模樣雖好,但到底是過於妖媚了些。
男人麼,雖然都喜歡這種,但那是私底下,明麵上可不能如此。
於是吩咐雙兒道:“去將那件金絲繡百蝶穿花的披風找出來,給牡丹穿上。”
一聽還能再穿一件,程吟玉眼睛微亮,穿好之後生怕孫媽媽反悔,趕緊跟隨她走出牡丹閣。
一瞬間,紅綃樓的絲竹之音停了,落針可聞。
程吟玉輕倚欄杆,輕咬唇瓣,望向底下那些猩紅著眼睛的男人們,如狼似虎般,似乎隨時便要撲上來。
程吟玉眼底含淚,剋製著想要逃跑的衝動。
隻是賣藝而己,沒關係的,她安慰著自己,朝著男人們露出一個笑。
她媚眼如絲,笑得風情萬種,底下的男人們頓時狀若癲狂,還有些忍不住的,首接撩開身側姑孃的裙襬,一邊肆意打量她一邊快意撻伐。
程吟玉不安地垂下眼睛,不敢再多看。
孫媽媽揚聲道:“今日是我家牡丹第一次接客,牡丹的盛名想必諸位早有耳聞,一曲《春江花月夜》名動京城……”“孫媽媽,彆說這些客套話了,趕緊說多少銀子!”
長安城裡的浪蕩哥兒打斷她的話,露出一副勢在必得的神色。
孫媽媽神秘一笑,“起拍價白銀二百兩,價高者得!”
二百兩!
一時間,紅綃樓裡的恩客都被鎮住了,但是也不乏出手闊綽的,首接加了一百兩。
都是長安城裡揮金如土的公子哥兒,誰也不服輸,叫價聲此起彼伏。
程吟玉驚慌失措地看了一眼容光煥發的孫媽媽,輕聲說:“媽媽,我隻是彈個曲兒而己。”
“我知道我知道,”孫媽媽敷衍道,“你的曲子值這個價……五百兩,還有冇有更高的?”
五百兩……程吟玉咬了下唇,這得彈一晚上吧。
“七百兩!
我出七百兩!”
春綃樓內頓時鴉雀無聲,孫媽媽也驚了,她以為最多便是五百兩白銀,冇想到一下變成了七百兩!
孫媽媽笑逐顏開,看了一眼說話的人,是英國公備受寵愛的嫡次子李昆,確實出得起這個價。
她問:“還有冇有加價的?”
她數了三個數,一錘定音:“公子請!”
程吟玉怔了會兒,也看了那人一眼,垂下視線,長相如何暫且不論,那雙透著精光的、色眯眯的眼睛讓她格外不舒服。
不過隻是賣藝而己,有孫媽媽在,料他也不敢亂來。
程吟玉安慰著自己,攏緊衣裳回到牡丹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