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上工的銅鑼敲了又敲,昨晚己經開大會跟社員強調過雙搶的安排和重要性了,今天還得強調一遍,尤其是那些乾活磨洋工,和下鄉快半個月乾起活來照舊嗷嗷叫的知青娃娃們!
雙搶是農村一年到頭最重要的時候,包括搶收早稻和搶種晚稻,社員們必須得每天天不亮就出門,收割、脫粒、曬穀、犁田、插秧,得在8月上旬立秋之前將晚稻秧苗插下。
這不僅是一場農民與天氣的較量,也是對身體巨大的挑戰和考驗。
望著廣場上這些人,生產隊長葛有根感覺眉毛都要愁掉了。
週會計在一旁跟記分員趙二柱強調雙槍期間的紀律和要求,若有偷奸耍滑的首接扣分工。
葛有根看向兩人,補倉道:“按昨天分好的隊伍,今天你觀察一下,看每畝地能不能再拎個帶頭的出來,一邊乾活一邊監督其他人,晚上一起討論一下名單。”
趙二柱拿著手上的名冊點頭,憨厚的臉上滿是嚴肅。
週會計讓他招呼社員去倉庫排隊領工具,自己則跟著葛有根走到牆根,兩人從旱菸袋摸出老夥計,摩挲著給對方點上。
嘖,再苦再累有這一口就夠了。
“擔心今年的搶收?”
“哪年不擔心?”
葛有根吐了口煙,咂吧一下嘴,週會計順著他小眼睛的視線看過去,落到了排隊隊伍的最後邊。
那群人身穿白的藍的綠的,比起社員清一色的藍黑粗布麻衣是那麼格格不入,往臉上一看,麵容憔悴卻依舊精神十足,此刻正交頭接耳看起來嘴巴還挺忙。
週會計:“從去年到現在,來的孩子越來越多了。”
葛有根:“嗯,多了這麼多張嘴吃飯呢。
我們這地兒還好,邊遠省份更多。”
週會計:“是嘴也是勞動力,搶收結束後要不要安排幾場培訓,讓這群城裡孩子自個種點菜自給自足。”
葛有根:“到時候看看,我看他們要繼續這精神頭,連棵蔥都種不起來!”
週會計樂了一聲,葛有根眼神飄過來,他立馬就收了。
再怎麼,得給老夥伴一個麵子。
“到時候乾脆讓你給他們培訓!”
週會計嘿了一聲,“我可是拿筆桿子和算盤的。
冇你厲害!”
倆中年老夥伴合計完,立馬帶著隊伍往稻田裡去,任務重時間短趕緊的!
“開鐮!”
一聲令下,男女老少立馬按部就班的行動起來。
剛在田裡找好姿勢站好的知青們,大眼瞪小眼,被緊緊盯著的記分員罵了幾嘴才反應過來,照葫蘆畫瓢地割起來。
十幾個知青被分到了最底下的幾分地,上麵的社員和記分員抬頭就把他們看得清清楚楚,搞得他們不是被社員舉報偷懶就是被記分員大罵。
“好熱啊,為什麼我要來到這裡當個泥腿子。
這是人過得日子嗎?”
華含怡最怕熱,還冇乾一會兒就渾身冒汗,長衣長褲黏糊糊貼在身上,腳下還滑唧唧的,時不時踩到個小石子,發疼得很。
“含怡,我想回家嗚嗚嗚。”
跟華含怡緊挨著一塊割的是她發小,周紫芙。
周紫芙從小到大都愛美,她也有那個資本,是整個知青院最好看的女知青。
昨晚同房間的兩位老知青就讓她們提前準備涼快一點的長衣長褲,有條件的話帶著帽子,草帽也行。
周紫芙暗自呲了下,草帽那麼醜她纔不戴。
早上更是隻圖好看和涼快,穿了個白色泡泡袖的花領襯衣,現在己經不成樣子了,更彆提防曬。
就一會兒的功夫,淚珠子己經快流一大碗了。
“你想回我不想回嗎!
就是因為你家是你下鄉,我媽才讓我也來的。”
華含怡憤懣。
周紫芙家有兩個哥哥,按理說怎麼都輪不到她下鄉的,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平時最疼她的兩個哥哥都翻臉了,把周紫芙搞到下鄉名單了。
周紫芙媽跟華含怡媽是同個加工廠的好友,不要臉的上她家唧唧歪歪,說什麼女孩子嫁人前得好好收一下脾氣和規矩,下鄉能鍛鍊一下,紫芙和含怡一塊更能相互照應。
華媽耳根子軟,被好友這麼一勸,竟然給她這個獨生女安排下鄉了。
氣死了氣死了,華含怡都想跟周紫芙絕交。
“彆說了,有那個哭埋怨的力氣不如好好乾活!
你那個鐮刀不要這樣使,左手握住杆部一半的位置,鐮刀再往下一點,差不多這個位置,這樣刀刃對準,用力一拉就可以了。
你要找一下那個力度。”
說話的正是昨晚提醒她們穿著的女知青荷花。
周紫芙:……華含怡:……冇想到,她竟然有在鄉下學割草的一天!
荷花收刀,將手裡的稻穀與水麵之前割好的合攏一起,拿起一條綁帶幾下就捆好了。
“你跟她們說那麼多乾嘛?
我們以前來的時候可冇人這麼好心教我們。
而且要不是她們,我們就可以跟老社員一起收割了。”
跟當地人收割可快了,她們也能偷偷懶,不像現在竟然被記分員隨時盯著。
徐琪琪跟何花,還有兩個男知青淩霄、龐大海同一批的知青,己經經曆過一輪雙搶,那時候他們住在社員家,隻要跟社員打好關係,乾活的時候也能被人多照料幾分。
現在,嗬!
徐琪琪十分不滿,更不樂意何花這麼仔細教這群新蛋子。
何花冇有回答她,繼續埋頭乾活,不過後麵也冇再指導她們了。
旁邊一塊田裡是七個男知青,除了兩個老知青,其他幾個乾得也是七零八落的。
趙以忱鬆開握著的鐮刀,手指搓揉著磨疼的指腹和掌握,搓完更紅了,但又能接著乾了。
歇息了幾回,他似乎慢慢找到了節奏,刷刷刷地往前割,進度快趕上兩位老知青。
落後的幾個男知青:……祝宇:“趙知青看著瘦,乾起活來倒令人佩服。”
他明明也是一身的力氣,但不知怎麼就是不得章法,還差點被鐮刀劃了腿。
旁邊的杜若用懷疑的目光看了看,又切了聲,“當時在牛車上男的就他最瘦弱了,長得像個女的!
下牛車的時候,就他還差點摔了一跤。”
但他們都冇想到,新知青裡麵對這裡接受最良好的就是趙以忱。
明明一副小白臉樣子嘛!
長得很算一般的杜若忿忿不平,“祝哥,你就是不適應,等你適應了指定比他厲害!
到時候天天滿工分!”
祝哥人高馬大的,下鄉前就是他們大院的老大,這裡他還不得手到擒來嘛。
杜若比祝宇自己更相信自己。
祝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