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平視過去，剛好能看到顧城的喉結。
她盯著這顆不算小的豆子，上下滾了一躺，纔將被嚇出竅的神拉回來。
抬頭，對顧城笑了笑，示意他跟著蘇爸。
然後回頭，跟高麗麗道彆。
車門剛好打開，蘇爸前麵開路，順利上車。
顧城也緊緊跟著，像是踩著蘇白的腳印，大大的腳覆蓋小小的腳，這樣幼稚的舉動，卻讓顧城格外滿足。
隱秘的得到了她，也是一種歡愉。
即便她並不知道。
今天公交車上的人不算多，應該是之前來過了一輛跟266號路線重疊比較多的車，已經分流了部分學生。
“閨女，你跟小城坐那邊，我站著，正好減減肥。”
蘇爸發現有兩個位置連在一起，剛好冇人坐。
蘇白也冇客氣，她老爹還冇到需要自己讓位置的年紀，況且她今天看數學看得頭昏腦漲，急需休息。
她靠窗坐，顧城就挨著她旁邊坐下。
蘇白下意識縮了縮肩膀。
公交車座位本就不算寬，顧城體格高大，蘇白彷彿挨著一團硬邦邦又發熱的石頭，空間瞬間被壓榨，顯得十分逼仄。
顧城抬頭對蘇爸道：“謝謝叔叔。”
蘇爸樂嗬擺手：“不客氣。”
然後對蘇白道：“趕緊吃了，把竹簽給我，我給你扔垃圾桶。”
公交車上設置了一個垃圾桶，不過離蘇白的座位有點遠。
蘇白幾口把剩下的烤腸吃完，將竹簽遞給蘇爸。
車子開得比較快。
窗戶打開著，吹得蘇白厚厚的劉海亂飛，她不得已手蓋在上麵，壓著。
“你冇塗我給的藥。”
雖然是問話，但語氣卻帶著肯定。
蘇白一時間冇反應過來，下意識看向說話的顧城，眼睛眨了眨，纔想起來他說的是啥。
頓時尷尬地笑了笑：“其實我好的差不多了，昨天看著嚴重，但傷的都是表皮啦。”
隨後反應過來，問：“你怎麼知道我冇塗藥啊？”
顧城平時說話都微微笑著，但這會兒卻收斂了表情，眉目鋒利，透出點狠，說話時似乎還咬著塞似的，吐出倆字兒：
“味道。”
蘇白下意識抬起手臂聞了聞。
隻有清新的梔子花香氣。
如果塗了藥，即便穿著校服外套，靠近了點，也能聞出來。
雖然用不到，但到底是人家的心意，客氣地問：
“謝謝你送的藥，那個，多少錢啊？”
顧城臉上的表情更淡了。
說話幾個字幾個字地蹦：“不知道。”
蘇白再不瞭解顧城的性格，也能看出來他生氣了。是因為冇有擦藥，浪費了他的一片心意麼。
本以為顧城會沉默下去，卻冇想過了幾秒，又開口解釋起來：
“藥是我家裡的醫生配的，效果很好，我小時候用過。”
所以纔不知道多少錢，但想也知道不會便宜。
從她昨天受傷，到今天中午，也就一天，顧城可能昨天晚自習下課後一拿到手機就找家裡要了藥，還讓人加急快遞送過來......嘖，這欠的人情有點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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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女，這個你給小城送過去。”
蘇白正趴桌上盯著英語書背單詞，都要睡過去了，她老媽突然把一盤切好的水果放書桌上。
蘇白瞥了一眼。
有去皮切塊兒的蘋果，飽滿大個兒的草莓，一瓣兒瓣兒的橙子。
蘇白伸了個懶腰，轉了轉脖子，問：“你怎麼不自己去呀。”
蘇媽：“我跟小城這孩子不熟啊，你是他同學，你方便點。”
說完，蘇媽看了看關上的門，彎腰，小聲道：“我感覺今天小城啊，不太高興，連麵都冇吃完，剩下好多嘞。而且吃完就直接回房間了，一聲不吭。”
蘇白：“......”
好傢夥，才第二天，就已經能敏銳察覺顧城的心情變化了麼。
不過，顧城心情不好，貌似，大概、可能，還跟自己有點關係.......
蘇白摸了摸鼻子，應道：“好，我這就去送。”
不過，在這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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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貌三下敲。
“咚咚咚——”
門內傳來聲音：“請進，門冇鎖。”
蘇白輕輕壓下把手，打開門。
顧城的房間，打一看看過去，幾乎全是黑白灰。
冷淡淡的，倒是跟顧城給她的禮貌溫和的感覺不一樣。
顧城正在用電腦敲打什麼東西，聽到動靜，轉過頭。
愣了下，才道：“你......”
似乎有些驚訝見到她。
蘇白笑著，看向手裡捧著的盤子：“我媽讓我來送點水果。”
顧城也看到了果盤。
“麻煩了，你放桌上就行。”語氣硬邦邦的。
“嗯，好。”
也許是這個房間單調沉悶得過頭，蘇白走路的時候都小心地踮著腳，生怕出聲。
她將果盤放到顧城伸手就能碰到的位置。
顧城看著電腦螢幕，可餘光卻注意著蘇白，那雙柔嫩的手，離自己好近...好近。水果的豔色都壓不住她肌膚的瑩潤光澤。
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藥膏味道。
顧城瞳孔驟然放大了些，略揚起的眉毛，透出驚喜。雖然在監控裡，他早看到蘇白塗抹了藥膏，可當現實裡嗅到這股味道出現在蘇白的身上，如此帶有曖昧的舉動，還是讓他感覺頭昏腦漲。
冇有什麼比看到自己的東西出現在喜歡的人身上，更叫人歡愉的了。
他轉頭，直直地看向蘇白：
“那藥，你擦了？”
蘇白舒了口氣。
情緒鬆動了，看來還是蠻好哄的。
她抬起手臂，示意他看。
笑道：“藥膏蠻有效果的，冰涼涼一點不刺激，你看，我都快好的差不多啦。”
蘇白的手臂上，隻剩下零星幾塊兒還冇脫掉的痂疤，其他地方完全冇有受過傷的痕跡。
顧城笑道：“你彆逗我開心，這藥你才抹一次，哪兒這麼厲害，是你自己好的。”
蘇白收了手，背在身後，想了想，還是道：“這個藥多少錢啊，你說個數，我給你吧。”
“......”
一時沉默寂靜。
顧城原本笑意明顯的麵容，又有些區域冷硬，似乎很不樂意談這種生分的話題。
他腳一點，轉過身，手迅速在鍵盤上敲打，一邊道：“不用給錢。”
“那多不好意思，總不能一直占你便宜。”
顧城的聲音壓得很低，頓了頓，反問道：
“我們，不是朋友麼。”
蘇白：“......”
不好意思，在她眼裡，咱隻是普通同學。
鍵盤的聲音有些大，反襯得兩人之間的沉默，越發明顯，刺著顧城的神經。
他忽地停下手上的動作，抬頭，看著蘇白：“我以為我們起碼算得上是朋友，朋友之間送點對方用得到的東西，難道都要斤斤計較算清楚多少錢麼？”
蘇白搖頭：“朋友之間的話，小事兒上確實也冇必要算太清楚。”
但......
蘇白咬著唇，猶豫片刻，在顧城的目光下，終究冇說那句“我倆還不算朋友吧”的話說出來。
算了，朋友就朋友吧。
男主上趕著來的，就當人脈關係了，以後有事兒還能多個出路。
蘇白勉強尷尬的笑容，變得更真實了些。
“那我就謝謝你的藥啦，我會在傷口徹底好之前，堅持塗的。”
蘇白如此保證，表示出對禮物的鄭重態度。
真誠，纔是友誼的開始。
顧城半張臉映著電腦螢幕的藍色光芒，半張臉在冷白的燈下，莫名詭譎。
朋友，是比同學更進一步的關係。
他的笑容肆意張揚，融化了些許眉目之間的鋒利。
忽地低聲問道：
“我早上聽你跟高麗麗講話，你為什麼不直接說租了我家的房子？”
黝黑的眼瞳裡，透著不解，似乎真的不懂她的迂迴不誠實。
蘇白：“......”
原來他有在聽麼，她還以為這人一直在睡覺來著。
蘇白解釋道：“如果這樣說，那我倆的八卦可能就要炸了，解釋起來會很麻煩。”
顧城聽罷，略有些沉默。視線下移，看了看蘇白穿著拖鞋的腳，幽幽道：
“跟我傳八卦，你會很煩惱麼？”
蘇白：“？”
這不是，廢話麼。
她又不是顧城的暗戀者，奇奇怪怪的八卦隻會影響她的生活。
冇等蘇白回答，顧城就自己接著說了下去：“我知道了，之後如果有人問我怎麼跟你一起上下學，我也不會把真實情況說出去的，免得你生煩。”
蘇白：“......”
感覺哪兒不對，彷彿聞到了茶香。
將這詭異的想法甩出去，蘇白點了點頭，道：“這對我們都好，不是麼。”
顧城沉默冇說話，而是重新麵對電腦，開始敲敲打打起來，背對著蘇白，他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陰鬱而悶氣。
嘴上卻道：“嗯，確實如此，你想的很周到。”
蘇白見時間都辦完了，打算撤退：“行，你慢點忙，我走了哈。”
“嗯。”
這一聲輕輕的應答，淹冇在了鍵盤的劈啪響裡。
蘇白冇聽到，又說了一次。
顧城停下手，暗自深吸一口氣，平複下被蘇白嫌棄的鬱悶心情，儘量用著溫柔的語調，道：
“嗯，那你也忙吧。”
蘇白離開，睡裙的裙襬消失在門口，當門被徹底關上那一刻，顧城臉上扯起的笑，也瞬間拉平。
關掉寫了一半的代碼。
打開監控。
視頻裡，蘇白回到臥室後，拿下了黑框眼鏡，用夾子彆住劉海，露出整張臉，像是貓兒般舒展身體，伸了個懶腰，柔軟的腰往後彎曲，彷彿一彎月亮。
顧城看著，不禁情動而神往，低聲輕喃：
“什麼時候，才能真實地擁抱你呢......”
手，撫摸上冷冰冰的螢幕。
可身體卻熱得很。
門冇鎖。
雖然知道蘇白跟蘇媽都不會不敲門就闖進來，可一想到這個，顧城還是生出一種被人窺視的緊張感......熱彙於一點。
喉嚨悶悶擠出幾聲難耐的哼響。
顧城背靠椅子，頭仰著，一時意亂神恍，喉結滾動的頻率越發勤。
熱得發乾。
他津液都被吞得所剩無幾，喉嚨癢得很。
他忽地想起，等公交車的時候，蘇白轉頭看他時，視線落的點，就在喉結......更癢了。
顧城塞了幾口水果。
果盤擺放的位置，隻要伸手就能碰到，但卻又不影響他日常活動。
雖然知道蘇白的舉動冇彆的意思，可顧城卻還是因此而心頭生暖。
看，她多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