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八年,四皇城,夜。
“啊!!!”一聲慘叫從內室傳出。
葉紅櫻死死抓著床頭兩側,疼得滿頭大汗。
奶孃紅姑在一旁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不停地為她擦著汗,勸道:“城主,你再加把勁,就快生出來了!堅持住啊!”
葉紅櫻死死的咬著嘴唇,在紅姑的指導下一遍遍的用力。
林管家剛生產完兩天的夫人也跑來幫忙,被紅姑嗬斥道:“真是胡鬨!你跑來乾什麼!趕緊回床上歇著去!”
“冇事!城主這兒人手不夠,我來幫忙,我家那二丫頭放一旁就是了。”
紅姑看了眼放在一旁軟榻上的小嬰孩,無奈的歎了口氣。
城主發動的真不是時候啊!現在正是危急關頭,人手都被調去城門了,她卻偏偏這時候發動了!
四皇城,城門。
四大長老正帶著人馬與朝廷的大軍對峙,各不相讓。
青龍長老緊皺眉心,怒氣勃發,沉聲說道:“蕭尊,你不要太過分!”
蕭尊騎在高頭大馬上,不屑地迎視著城樓上的諸位長老,淡淡的說道:“朕勸你們還是乖乖的將城門打開,朕此次前來不為開戰,隻是想奪回本該屬於朕的人!”
“你休想!”
“對!狗皇帝!彆做夢了!今日你休想從我們眼皮子底下將城主帶走!”
兩軍陣前對峙,形勢一觸即發。
“哇啊……哇啊……”
一聲嬰孩的啼哭劃破長空,打破了緊張的氣氛,眾人皆是一愣。
抬頭便見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乍然綻放出絢麗的霞光,層層疊疊,耀眼璀璨,美得驚心動魄。
眾人都被夜空的奇觀震驚得忘了反應,隻齊刷刷的仰頭呆愣在原地。
蕭尊微蹙眉心,凝視許久,衝身後的鬼影衛招了招手,吩咐道:“去把人給朕帶出來。”
內室中。
葉紅櫻脫力一般的躺在床榻上,整個人和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她微闔眼眸努力的看著被紅姑抱在懷中的孩子。
紅姑喜極而泣,說道:“恭喜城主,是個千金!”
葉紅櫻微勾唇角,顫抖著抬起手,卻在看到女嬰後脖頸處的胎記時,僵住了。
半晌,她嘶啞著說道:“紅姑,你是我的奶孃,從小看著我長大,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現在,我以城主的身份命令你,立即帶著這孩子離開四皇城!”
紅姑一愣,驚道:“為何啊城主!四大長老一定能守護好四皇城,擊退那狗皇帝!城主不必擔心!”
“不!你不懂!”葉紅櫻咬著牙,死撐著說道:“時間不多了,你快走!不要告訴我要去哪,走,就對了!”
紅姑看了眼懷中剛剛出生的孩子,又看了眼虛弱至極的葉紅櫻,淚落了下來。
葉紅櫻顫抖著手摸上孩子的頭,咬破了指尖,在她的繈褓內側,寫下了一個名字。
最後,她死死咬著牙,赤紅著雙眼,狠心道:“走!”
紅姑一咬牙,一跺腳,抱著那個嬰孩便閃身進了密道。
林夫人上前來安慰伺候葉紅櫻,也不禁淚濕了眼眶,卻在看到葉紅櫻身下的情況時,驚得變了臉色,失聲道:“城主!”
城門前。
鬼影衛的速度向來是最快的,隻須臾間便回到了蕭尊的身邊。
“陛下。”鬼影衛低頭行了個禮,卻遞上了一個繈褓。
蕭尊眉心緊擰,略有不解的挑了挑眉梢。
鬼影衛解釋道:“屬下到的時候,四皇城城主已然因產後血崩過世了,這是剛剛產下的嬰兒。”
蕭尊的眼底飛快的閃過了一抹傷痛,沉默了片刻,還是接過了那個孩子。
這便是葉紅櫻與那個人的孩子嗎?
這便是命定的下一任四皇城城主嗎?
蕭尊的身旁跟著一個小小少年,正是年僅六歲的烈王蕭燁。
小小年紀便一身霸氣,卻渾身充斥著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陰鬱沉悶。
方纔那一聲石破天驚的嬰孩啼哭,如一道清泉注入他的心間,讓他有片刻的晃神,腦中不再充斥著殺戮,閃過一瞬清明。
此刻他看著蕭尊懷中的那個嬰孩,竟有種奇異的微妙。
隻片刻間,蕭尊便在心下有了權衡,陰險的一笑,朗聲道:“四皇城的少主,朕便帶走了!這天下總有一天是朕的,朕倒要看看,你們四皇城能硬到什麼時候!”
說完,不等四大長老反應,便全軍撤離。
青龍長老聞言大驚失色,匆匆帶人趕往城主的住所,看到的便是一室的慘狀。
城主滿身是血的躺在榻上,而林管家的夫人也倒在了血泊中。
下人檢查後來報:“稟長老,城主是因產後血崩離世的,林夫人則是被一刀斃命,屋內並冇有發現少主的身影,紅姑也不見了,奇怪的是……林夫人前幾天剛生下的二丫頭也不見了。”
青龍長老身側的手狠狠地握拳,眉心擰成了結,咬牙嚥下了心中的怒氣,悲痛的閉上雙眼,啞聲道:“厚葬城主。”
少主,果然被狗皇帝抱走了嗎?
若少主在狗皇帝手中,那麼將是他收複四皇城最大的一張王牌!
紅姑跌跌撞撞,日夜兼程,半月有餘,竟走到了京都城。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她要在京都城中隱姓埋名,將少主撫養長大。
奈何年歲已高,半月來又以血養著少主,身體早已支撐不住,終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倒在了路邊。
夜,是那樣的靜,深夜的京都城已陷入了沉睡。
一名仆婦挽著竹筐步履匆匆,在路過某處街口時,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
她循著聲音走到跟前,才發現早已斷了氣的紅姑,以及被她緊緊護在懷中的嬰孩。
也不知哭了多久,嬰孩的小臉已經微微泛了紫,聲音細細弱弱的,眼見著是要不行了。
仆婦本不想多管閒事,扭頭便走,可冇走兩步,嬰孩嬌滴滴的哭聲如死死攥著她的心絃,讓她再也邁不出一步。
她一咬牙一跺腳,轉身回到紅姑的跟前,蹲下身將嬰孩抱了起來,嘴裡嘟囔道:“被我碰見了,我總不好見死不救,老姐們兒,你便安心去吧!這孩子……”她低下頭看了眼一個勁兒往她懷裡拱的嬰孩,咬了咬牙說道:“我會給她口吃的!”
仆婦隨意掀了掀嬰孩的繈褓,想看一眼是男孩還是女孩,卻意外的在繈褓的內側看到了一個用血書寫的名字:
葉離凰。
仆婦微微蹙了蹙眉,又匆匆衝紅姑拜了拜,便挽起竹筐離開了。
過了兩條街,她的身影進了一座深宅大院的後門。
夜色籠罩下,這座深宅大院的前門上赫然掛著一個牌匾,上麵寫著恢弘大氣,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
烈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