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後,天啟二十四年,烈王府。
這裡就是現實中的人間地獄!
阿離被扔進了後院中一間不起眼的廂房。
房中,幾個死囚犯被生生大卸八塊,早已斷了氣,胳膊腿被扔得到處都是。
廂房內的陳設上濺滿了血,連牆壁上的字畫都被血染透了,空氣中瀰漫著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氣。
觸目所及,一片血紅。
在這片血紅中,站著一個人,正是烈王蕭燁。
阿離想不明白,她隻是烈王府後廚的一個不起眼的燒火丫頭,今日也隻是尋常路過這裡,怎地就被莫名其妙扔進了這間廂房,而眼前的烈王明顯不太正常!
阿離是遠遠見過蕭燁的,作為這京都城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烈王,他生來就註定要受到萬眾矚目。
他長著一張顛倒眾生的臉,如妖孽般,霸氣凜然,氣質高貴而冰冷,雖不苟言笑,鐵血殘暴,卻依然能讓京都城內的萬千閨秀前仆後繼。
情竇初開的少女,總是容易被皮囊所迷惑,阿離也不例外。
可此時的他,卻和平日裡大相徑庭。
他的嘴角沾滿血跡,雙眸赤紅,如泣血一般,死死咬著牙,下顎棱角更顯分明,喉間低低的溢位如野獸般的嘶吼聲,如地獄修羅般看向站在門邊的阿離。
阿離的腿都嚇軟了,一張小臉血色儘褪,呼吸都窒住了,想跑卻邁不開腿。
看了眼滿地殘破不堪的屍體,阿離心下一片蒼涼,完了,今兒要交代在這兒了!
眼見著蕭燁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阿離雙手緊緊攥著裙襬,鼻尖是愈漸濃鬱的血腥氣,她認命般的閉上了雙眼。
感受著胸腔內急促的心跳,分不清到底是緊張還是害怕。
卻在下一刻,倏地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近在咫尺的蕭燁。
他……他在做什麼?
感受到唇瓣上的微涼,品嚐到血液獨有的腥甜味,看到眼前放大的臉龐,阿離遊離的意識才逐漸回籠。
王爺……在吻她?!
蕭燁闔著雙眼,專注又認真的吻著眼前人,舌尖迫不及待的撬開她的牙關,肆無忌憚的闖入,卻猶覺得不夠,怎麼都不夠,他擰緊眉心,將眼前這具嬌軟的身軀攬入懷中,死死的禁錮,好像要融入骨血一般!
阿離被這突如其來的吻搞得措手不及,稍一掙紮便能感覺到禁錮著她腰肢的雙臂如鐵鉗一般收得更緊,讓她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隻能被迫承受著。
青澀如她,哪裡經曆過這些,無意識的張著嘴,任眼前人肆意擷取她的甘甜。
一張沾滿爐灰的小臉從煞白到通紅,阿離覺得心臟快要從喉嚨口跳出來了。
就在她快要窒息時,抱著她的雙臂漸漸失了力道,蕭燁高大健碩的身軀慢慢向下滑。
“哎!哎!王爺!”阿離趕忙扶住他,可她小胳膊小腿哪裡扶得起一個男子,遂急忙喊道:“來人啊!!”
守在門口的隻有烈王的親信仇隱和莫忘,聽到呼喊隻以為是阿離在求救,充耳不聞。
阿離暗罵了一句該死的!又大聲喊道:“王爺暈倒了!”
仇隱和莫忘瞬間推門而入,看到眼前的景象時也有些意外。
小丫頭雙手費力的攙扶著蕭燁的雙臂,而蕭燁已然雙目緊閉著跪倒在她的眼前。
她除了唇瓣紅腫,沾滿血跡外,渾身並無其他外傷。
仇隱和莫忘來不及深思,一左一右架起烈王,就要將他放置到床榻上。
卻在剛邁出一步時,齊齊頓住了。
隻見蕭燁的一隻手死死的攥著這小丫頭的一隻衣袖!
仇隱和莫忘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詫異和震驚。
莫忘深深的看了眼仍在狀況外的阿離,沉聲道:“你過來!”
於是,兩人攙扶著蕭燁往床榻上扶,阿離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
終於安置好蕭燁,仇隱試圖將他的手掰開,可是稍一用力,蕭燁便不安的擰起眉心,搞得仇隱也不敢動了。
莫忘想了想,親自去端了盆熱水來,吩咐道:“你伺候王爺擦洗一下。”
阿離呆呆的一愣,遂點點頭:“哦!”
仇隱和莫忘要去收拾滿房間慘不忍睹的屍體,剛走兩步,莫忘轉頭看向阿離問道:“你叫什麼?”
“阿離。”
莫忘深深的看了她兩眼,視線掃過她紅腫的唇瓣。
今日蕭燁不明緣由的舊疾發作,仇隱莫忘按照以往的慣例扔了幾個死囚犯給王爺撕著玩,卻冇成想會被這個小丫頭撞見。
王爺的病不能被任何人知曉,這是他無法反抗又擺脫不掉的弱點,即便隻是府中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丫頭,仇隱莫忘也不敢冒這個險。
所以,仇隱便不客氣的將這個小丫頭扔進了廂房。
原以為她會同那些死囚犯一樣死無全屍,冇想到……
莫忘眼神深邃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阿離,什麼都冇再說,便轉身離開了。
內室中,阿離坐在腳踏上,看著被蕭燁攥在手中的衣袖發呆了良久,半晌都冇能從方纔發生的一切中回過神來。
她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小臉,便伸手拿著布沾著熱水細細的擦洗著蕭燁滿是血跡的臉。
他長得真的很精緻,比阿離見過的所有男人都精緻。
許是剛剛發過病,他的臉色有些許蒼白,緊閉的雙眼掩住了那雙充滿了森然陰鷙的眼眸,平添了一抹柔和的安詳。
阿離擦了很久,手法又輕又柔,也看了很久,眼神又溫又暖。
他到底經曆了什麼?纔會如方纔那般失去理智,殘暴嗜血?
到底是怎樣的痛苦,才令他如此失控?
阿離扔下布巾,又試著拽了拽自己的衣袖,分毫未動,不禁無奈的輕歎了口氣,便趴在了床榻邊,竟不知不覺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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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蕭燁的腦海中,一直充斥迴盪著那間暗無天日的地窖,血腥,殺戮,嘶吼,毒打,隻有不停的抗爭才能逃出生天!
就在那一片黑暗的血腥中,突然有一道光襲來,柔和又溫暖,引著他不斷的想要靠近,再靠近一點。
直到將那道光擁入懷中,擷取著舌尖上的甘甜,內心巨大的空洞纔好似被填滿了一般,前所未有的滿足。
這道光那麼熟悉,像什麼呢?
就像十六年前那聲嬰兒的啼哭,勢如破竹,石破天驚的劃開了他混沌的黑暗。
十六年前,皇帝蕭尊帶著年僅六歲的烈王蕭燁率兵圍攻四皇城。
卻在最後關頭鳴金收兵,隻帶走了當時剛剛出生的四皇城少主。
這便是蕭燁與四皇城少主間不為人知的淵源和羈絆,她似是一道光,強勢的驅散了他所有的陰暗。
蕭燁倏地睜開雙眼,隻一瞬的迷茫,便恢複了以往的犀利清明。
環顧四周,是熟悉的那間廂房,他又發病了。
蕭燁緊皺眉心,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才倏然發現榻邊有人。
他擰眉看過去,沉聲道:“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