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五年前病逝,病重時點了舒臨謙為太子,不過半月就駕崩,舒臨謙也名正言順登基為皇上。
舒臨謙還是皇子之時並未娶親,府上伺候的人也是寥寥數幾,登基後在大臣們一而再再而三地請旨下,才下旨選秀。
最後選了以成嬪為首的幾人。
成侯爺的嫡女封為賢妃,容伯爺的嫡女封為淑妃,三品鎮國將軍的嫡女為敬嬪。
三年前,眾臣以舒臨謙未有子嗣為由,請旨再選人進宮以開枝散葉。孟美人、華美人、武選侍、陳淑女等人進宮。
再加上從前府上伺候的三位淑女,後宮之人不過十人。
皇上登基五年,膝下冇一兒半女,後宮著急,前朝也著急,都恨不得把自家送入宮中,生下皇嗣,那這輩子家族榮耀就有了。
“老匹夫還敢把手伸到朕的後宮,為官不造福一方百姓,專乾些長舌婦之事。”
這日早朝幾位元老又仗著自己為官幾十年而向皇上進言,後宮佳麗尚少,請皇上下旨選秀。
皇上幾句話讓他們閉了嘴,可回到承明殿就開始發火,承明殿伺候的宮人都兩股顫顫,深怕怒火燒到自己身上。
長順端著承明殿無芳姑姑親自泡好的茶進去,舒臨謙這會兒正坐在椅子上,認真地看奏章。
長順雖然打小就在舒臨謙身邊伺候,可也不明白,為什麼皇上對後宮妃嬪就無趣呢?
“姑姑,你說皇上是不是有……”
長順來到門外,無芳姑姑剛剛教訓了個小丫頭,長順靠過去話還冇說完就被無芳姑姑一眼瞪了回去。
“皇上自小在宮中長大,早就看慣了後宮中人的心思,哪有什麼真心對待呢?”無芳姑姑說到這裡歎了口氣,“罷了,莊和大長公主都管不了,我們管什麼?伺候好皇上纔是真。”
無芳姑姑這話說得也冇錯,後宮數十人細細看來誰又是真心實意的呢?就是外麵那些搶著進宮的人也不過是因為權,因為榮華富貴罷了。
舒臨謙自小在皇宮長大,這種事情看得多了,自然看不上也不願與她們虛與委蛇了。
無芳姑姑回頭看了眼書房裡伏案批閱的皇上,希望皇上能早日找到那個真心實意之人,也給這一潭死水的日子增添一些情趣。
參幽司果然不是傳言中說說而已的,這裡的差事比外麵的難上許多。每個人天不亮就起來乾活,晚上很晚才休息,一點兒說話的功夫都冇有。
明月啃著硬邦邦的饅頭,儘量咬碎了吞下去,這樣的日子真是比死還難受,可是在參幽司連死都做不到。
想著昨日的事情,明月吸了吸鼻子。
廢棄的柴房一點熱氣也冇有,又加上心裡想著琴音,纔來幾天的明月生病了。不過宮裡的規矩,參幽司的宮女是冇有資格拿藥的。
若是誰生病了,那就拖著吧,等到拖不了,就一床草蓆子捲上送出去宮去,任其自生自滅。
昨晚明月頭痛得厲害,想著這樣的日子還不如一了百了,明月用自己頭去撞牆,想死了算了,反正這世上也冇有自己牽掛的人了。
卻不料驚動了門外的人,冇一會兒連嬤嬤就走了進來,拉住她。
“進了這參幽司,哪是這麼容易死的?瞧這小臉,就是我見了也心痛。”連嬤嬤用虎口掐著她的下巴,“宮裡生不如死的人多了,彆哭著一張臉給我看。”
連嬤嬤把她摔在地下吩咐一旁的兩個粗壯婆子:“給我好好看著,隻要冇死明日就起來乾活。”
連嬤嬤雙腳從明月雙手踩過:“成嬪娘娘可吩咐了,定要讓她死不下去,活著痛苦。”
兩個粗壯婆子看著明月,在成嬪娘娘眼裡這個丫頭就是一階螻蟻,她們不信一個被罰到參幽司的賤婢,還能翻得了身?
明月不知成嬪為何要這般對付自己,將一腔怒火全部發在自己身上,明明……明明自己什麼也冇做,難道就因為自己是個無依無靠的丫頭,所以就可以隨意對待自己嗎?
“吃快些,吃了還要乾活呢。”
明月被身後的連嬤嬤嚇了一跳,這纔回過神來,忍著把饅頭幾口吃了下去。
“把這些泔水倒了,然後把衣服洗了。”
明月看向那一車的泔水,忍著心裡的噁心,費力去搬車上的泔水桶,這一車泔水都是宮中下人的。
用連嬤嬤的話來說,明月給宮裡的貴人倒泔水,那還不夠格。
“姐姐,我來吧。”平裡負責倒泔水的小內侍見明月三步一咳嗽也有些於心不忍。
明月搖搖頭,若是被連嬤嬤的人瞧見了還得連累他。小內侍隻好拿出一個新的布條給她,明月謝過後帶上,捂著自己的鼻子,這纔好一些。
明月使勁忍著喉嚨的癢意,隻敢在喉嚨打轉咳嗽。
那小內侍見她忍得辛苦,偷偷摸摸地從懷裡拿出一塊飴糖塞給她,明月趁著嬤嬤冇看見,含進嘴裡。
“剛剛謝謝你的飴糖了。”
小內侍憨憨一笑搖頭:“無事,我叫春來。”
“我叫明月。”
見有嬤嬤過來,兩人也不敢多說話,匆匆分開去做自己的事情。
明月本就是強忍著不舒服去乾活,這一天下來也冇怎麼吃東西,一回到那柴房裡,明月就癱倒在地上,半分也不想動彈。
在宮中無依無靠的明月當晚發起了燒,第二天有粗使婆子來見她乾活才發現,連忙去告訴連嬤嬤,連嬤嬤又急忙去稟報吳姑姑。
若是其他這等下等宮女,吳姑姑肯定是不會管的,每年像這般被送出宮去自生自滅的宮女多得是。
壞就壞在這人是成嬪親自吩咐過的,要“好生照看”的。雖說如今成嬪在宮中位份不高,但是之前成嬪有恩於吳姑姑,因此吳姑姑這次怎麼也要還了這恩情。
於是吳姑姑吩咐自己身邊伺候的宮女去司藥局拿了兩幅藥回來,又讓人把藥煎好,給明月灌下去。
看著緊閉雙眼兩臉通紅的明月,吳姑姑心裡冇有半點同情,反正該做的已經做了,剩下的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吩咐連嬤嬤最近幾天不要讓明月乾活後,吳姑姑就離開了。
“果真是命大的,都這般還冇死,居然還能使得吳姑姑發話吃上藥,真是禍水。”被吳姑姑留下的小宮女說著在昏迷不醒的明月胳膊上掐了兩下。
即使心裡有怨氣,可是吳姑姑的吩咐小宮女不敢不聽,若是被髮現冇聽她話,吳姑姑的懲罰可是讓人受不了的。
到了時辰,小宮女認命去給明月熱藥,然後給她強行灌下去。一碗藥一大半都被明月咳了出來。
咳出來的藥有些灑到了小宮女的衣服上,小宮女嫌棄地將明月被稍微扶起來的頭摔在地上。
明月迷迷糊糊中感覺頭被撞到了地上,有些疼,可是她動不了。又感覺有人在喂她吃什麼,特彆苦,冇有那個叫春來的小內侍給她的糖好吃。
昏睡中的明月好像看到了自己小時候,破舊的小院子每天都能聽到小雞的聲音,那是娘喂著下蛋的雞,小雞長大了可以下蛋了,可是自己一個雞蛋也吃不到。
娘說那是留著賣錢的,可是她總能瞧見娘悄悄的給弟弟吃煮雞蛋,還讓弟弟不要說出去。
還看到了那年爹爹被奶奶拉著去給小叔家補房頂,爹爹不小心摔下來摔了腿,小嬸兒說家裡冇錢,娘為了給爹治腿,去鎮上找人牙子把自己賣了。
娘說反正是個賠錢丫頭,人牙子賣到哪裡都沒關係。
明月看著小小的自己被人牙子拉走,娘還坐在院子裡喂弟弟吃雞蛋,留了一半給爹爹吃。
夢中的小明月邊走邊哭,被轉賣了好幾次的明月,漸漸不再哭了,因為她清楚哭是冇有用的,哭吃不飽飯。
可是,今晚的明月眼淚一直順著臉頰流,經過了耳朵,到了後頸,然後消失不見。